血战东阳关 2000川军永眠他乡

（上接09版）

被迫撤退 连队三百多人断后全战死

孙广兴研究黎城抗战10多年。谈起川军血战东阳关，他翻开县志说：“不是川军守不住，是汉奸高承租带日军绕路，川军被包了‘饺子\’，不得已啊。”

东阳关的战斗持续了3天，日军在坦克、大炮、飞机的掩护下多次冲锋都未能取得进展。1938年2月16日，川军伤兵陆续从山上抬下来，刚过完春节的东阳关老百姓才陆续知道川军已经打退日军多次进攻了。

“川军打得硬，好多都是没结婚的年轻娃娃，满身都是伤，飞机、炮弹来了都不退啊。”李廷芳说，当时包括他母亲在内的很多村民，自发熬煮小米粥和鸡蛋疙瘩汤，给歇在路边的伤兵送去。

1938年2月16日下午，日军从正面无法突破东阳关，在汉奸的带路下，绕道进攻黎城。178师腹背受敌，伤亡惨重，随后接到命令，17日凌晨全部撤离东阳关，拱卫长治。1061团黄高翼连队负责为全师断后，全连300多人与冲上阵地的日军肉搏，全部战死。黄高翼遭机枪扫射，胸部中弹数十发，年仅29岁。

前来掩护178师撤退的104师620团，在玉石桥一线阻击日军。当时的尖兵排排长许晖事后回忆说，他们连夜急行百里，到达黎城已是凌晨3点多，部队正准备做饭休息。团长吴长林催促部队急速前进，赶在敌军到达前，进入阵地。两方接火后，许晖所在阻击部队遭到日军飞机扫射和大炮轰击，但因为阻击及时，暂时顶住了追击的日军。

“前些年这里推路，推出来好些川军的遗骨。都是那一场阻击战留下的。”2015年4月12日，段小军指着眼前的一片荒地说，1938年2月17日，在整个停河铺村地界，玉石桥附近，10多公里的范围内，到处可见川军士兵的遗体。因为部队在撤退，百姓在逃难，这些遗体只能就地掩埋。

东阳关之战后，日军进攻长治，再次遭到李家钰部的殊死抵抗。李家钰部在撤走百姓后，堵死最后一道城门，与城同存亡，死战不退。大炮轰塌城墙后，又开始了惨烈的巷战。

著名诗人卞之琳曾著文：“城破了，完了吗？不，还有巷战，兵士在被解决以前，把枪支毁了，或投到井里。一场壮烈的战斗，博得了长治一带老百姓简单而可贵的一声：四川军打得好！”

47军虽然最终兵败长治，但得到了当地百姓的尊敬。史料记载，昔日长治的莲花池公园，专门修建有川军亭，各界人士刻碑纪念川军，只是如今已难寻踪迹。

不能忘却 当地政府计划修建纪念馆

“我爸爸去世的时候，还在说那个小川军，才16岁啊，他腿断了，哥哥也死了，趁没人的时候自杀了，至今没能回成家。”东阳关长宁村，年过八旬的老人李福顺，讲起了父亲当年和小川军的故事，那是父亲一辈子都不能忘的一件事。

东阳关战役后，很多川军伤兵掉队，东阳关一带的老百姓冒着风险，主动帮助包扎疗伤。李福顺的父亲李劦则上山捡炮弹壳的时候，发现一个川军没断气，把他背到山上一个逃反窑里安置。

这个川军才16岁，腿上被炸出一个大洞，动弹不得。李劦则每天悄悄送汤面上山，小川军活了下来，但20多天后还是无法下床。“大叔，你明天别送饭了，我晓得我哥也死了，我这辈子是回不了四川了。”一天，小川军对李劦则说起自己的身世。他是跟着哥哥一起当的兵，哥哥是连长，已经阵亡，现在他走不动了，也断了回四川的心思。

李劦则没有多想。第二天，他上山送饭时，看到小川军用绑腿带拴了砖头，在脖子上缠了结，已经把自己勒死了。“当时我哪里知道他会这么刚烈，回不了家就要死啊？”后来，李劦则每每给家人谈起这件事，总会叹息愧疚。

成都档案馆内保存的一份材料显示，东阳关一仗中，李家钰率领的47军击毙敌军1000多人，牺牲官兵2000多人，其中营长2人，连长5人，排长7人，更多的普通士兵连名字都没能留下来。

在蒲江县和黎城县的文史材料里，都记录有一份当时黎城县长何公轸发给李家钰的公函：“东阳关之役，贵军官兵英勇抗敌，经一周血战，日寇伤亡千余，我忠勇官兵作战壮烈牺牲者亦在二千人以上。黎城民众对此可歌可泣之事迹极为崇佩敬仰……”

当时的何公轸已是共产党的一名地下党员。1938年4月，八路军收复东阳关后，何公轸在东阳关主持了祭奠川军的大会，全县有数万人参加。

李廷芳对当时的场景记忆深刻：“听说祭奠川军，我赶忙就跟着去了。会场全是人，何县长刚说完，就有很多人哭了起来。”1938年4月，参加完公祭大会后，李廷芳和同村的几名年轻人参加了游击队。

如今，在东阳关镇政府附近，昔日祭奠的会场仍在。老八路王宽兴的回忆录中提到，当年东阳关关隘处曾树立一块高4米、宽1.7米的大石碑，上书黎城人对川军英烈哀思的碑文和“永垂不朽”4字。每逢清明，就有民众自发前往祭奠。后来，这块石碑不知去向了。

华西都市报记者离开黎城时，孙广兴拿出一份材料说，修建东阳关抗战纪念馆已纳入当地红色百村工程，并得到了上级批示。他们还在联系四川蒲江，希望能尽可能多地核实川军阵亡官兵的名字，等纪念馆建成后，将这些名字刻到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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