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成都平原腹地的郫都,得益于都江堰的庇护,“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好像骨头里都浸透了安逸。
而在郫都人眼里,最安逸的地方当是农家乐。上世纪八十年代,郫县友爱乡(今郫都区友爱镇)农科村一位徐姓村民脑子灵光一闪,决定自备猪禽菜蔬,佐以郫县豆瓣来烹制美味佳肴,那醇香果然引来不少心向田园的成都游客。全国第一家农家乐就此在农科村落地生根,之后扩散到四面八方。
我是特意挑了一个春风缱绻的日子去郫都的,为着在农家乐里聆听海棠花开的声音。
海棠在友爱镇种植时间很长,据说早在汉代,这里的人们就喜欢种植贴梗海棠。院落屋宇,陌上田畴,到处伸展着贴梗海棠的瘦枝硬干,只要春风一晃令旗,它们的枝条上就会擎起红艳艳的海棠花,把冬天残留的萧瑟杀得片甲不存。
但在友爱镇最先迎候我的,不是海棠花,而是扬雄广场。
与扬雄结识,是在汉赋里。汉赋四大家“扬马班张”,扬雄排在首位,其宏丽绚美的辞采冠绝两汉,有《甘泉》《河东》《羽猎》《长杨》四赋登顶汉赋高峰。
友爱镇是扬雄的故乡,扬雄广场上,一座仿古牌楼向天而立,那暗沉的色泽仿佛在诠释古镇光阴的深邃。牌楼为四柱三间制式,正中朝向大路的一侧刻有“中国农家乐发源之乡”,雕在另一侧的则是“扬雄故里”四个大字。
穿过牌坊,子云桥畔一组汉代陶乐俑扯住我的目光。显然,那组陶乐俑还沉醉在大汉的时光里,或吹笙,或鼓瑟,或弹琴,那美妙的弦乐不知为谁而奏?两千年前的大汉天空下,英姿勃发的少年扬雄正在那里博览群书,或者读书疲累之时,他也会轻抚琴弦,借琴音与九天明月谈风话雨吧!
据《汉书·扬雄传》载,扬雄先祖亦是周王族支庶,本为姬姓,因封于晋之扬而得姓氏扬。群雄并起的春秋战国,扬氏一族很快成为权力角逐的牺牲品,被迫四处迁徙,于楚汉之争时逆江上行至巴州,汉元鼎年间为避仇人便躲到了郫都。
一代一代的颠沛流离,扬氏家族日渐没落,人丁凋敝,至扬雄“五世而传一子”。扬雄在郫都友爱镇出生时,友爱镇恐怕已到处种满了贴梗海棠。
扬雄字子云,离世后安葬在故乡友爱镇,那个村落随即更名为子云村,其墓地在子云村南一公里处,乡人唤之子云坟。家乡父老把对一代大儒的尊崇,全都倾注在子云坟上,护其历经两千年岁月风雨而不颓。
唐人刘禹锡在其《陋室铭》里曾以“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类比,文中“西蜀子云亭”为故乡父老纪念扬雄所建。然而建于友爱镇的那座子云亭未能抵御住时间的侵蚀,而今已觅不到踪迹。
扬雄故里可谓古老郫地最醒目的文化标识,而子云坟则是这文化标识的徽章。
我是踩着海棠花影,走向掩在翠柏之中的子云坟的。阳光与风令花影迷幻,让我的思绪有些飘忽,好像两千年时光可以轻易穿越,看到了那个博览群书的扬雄,辞赋华美的扬雄,思辨探理的扬雄,细究方言的扬雄,安贫乐道的扬雄……太多外乡人是慕了海棠花海中的农家乐而来,可心却被扬雄故里格外厚重的历史人文招安。
不远处的田野里,大片油菜花开得正盛,灿灿而金黄。闭上眼睛聆听海棠花与油菜花低语,我的身心已被一句地地道道的川话占据:“好巴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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