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千条线”,村干部如何穿好“下面一根针”——
□朱莹 本报记者 张守帅
6995
拿出手机,一键拨打短号“6995”,周边20户邻居接听即进入“电话会议”状态。这个神奇的功能,令张奇长松一口气。
毗邻龙门山脉,江桥村的气温远低于平原地区。已是5月中旬,一片片油菜还有待收割。一月前,成都出台了史上最严的“禁烧令”,作为村上的网格员,张奇要确保他所联系的19户庄稼地里不燃烟火。
村子不算大,15个网格员,就把村干部的精力从“禁烧”工作中解放了出来。村支书杨俊计算了一下,村两委常年承担的事务性工作多达一百余项,相比“禁烧”,正在推进的集体资产股份量化等改革更显“急难险重”。
全面深化改革的大背景,凸显了江桥村和它所在的彭州市小鱼洞镇的标本意义:深化农村改革的实施者在镇村,做强农业现代化的试验者在镇村,创新社会治理的示范者也在镇村。人手不足,使常态化的事务工作与挑战性的改革工作成为一对“矛盾体”,搞不好就要顾此失彼。
推进改革遇到的难题,同样要用改革的办法来解决。记者调查发现,网格员的出现,只是小鱼洞镇用“微改革”为改革者“松绑”的一次尝试,更多的“微改革”举措被寄望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一根针穿起千条线 改革者的“痛点”怎么解决?
5月16日一早,小鱼洞镇每周工作例会召开,直到午饭时间还没有结束迹象。书记、镇长和每个党委委员分别提出分管领域的本周重点任务,防范地质灾害、开展“两学一做”、宣传换届纪律……每人三五项、三五项地提,总数奔着20项去了。
小鱼洞镇距离彭州市区30余公里,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农业镇,辖9个村1个社区。全镇共有21个公务员、7个事业单位人员,连同市级部门的派驻人员,工作人员为40人。
“乡镇是最基层的一级政府,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大政小策最终会传导到这一行政管理体制的末梢来落实。”镇党委书记廖德才说,从综合治理到农村建设,从环境卫生到计划生育,从交通安全到森林防火,乡镇不但承担了自上而下的上级任务,还面临突发事件的考验,事务性工作可谓千头万绪。
面对繁重的任务,工作人员时常分身乏术,身兼数职是常态。重压之下,镇一级的行政职能只好向村延伸。镇村被“捆绑”在一起,这也是杨俊能算出一百余项事务性工作的原因。
镇村干部忙于“跑腿”,可并未打通联系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比如,每年固定举行的志愿服务活动,内容和形式单调,被服务对象也不“感冒”。
大楠村村支书马军说,群众最看重的还是取得经济发展和基层民主自治提升。满足群众诉求,需要蹚进改革“深水区”。
早在2011年,小鱼洞就搞了农村产权制度改革,而时至今日,林权、房权、土地承包经营权“变现”仍旧困难。
去年底,成都市统筹委将小鱼洞镇纳入成都市级统筹城乡综合改革示范镇。深化存量集体建设用地开发利用,实施农村集体资产股份量化,创新农村经营和农村金融产品及服务……小鱼洞所确立的改革重点,每一个都是农民感受强烈的“痛点”。
面对改革“痛点”,廖德才陷入了深思:既缺人力,也缺精力,改革怎么才能不止步于文件、不流于形式,改革者的“痛点”谁来解决?
不违反原则、成本不高 “微改革”释放出真活力
为改革者松绑,小鱼洞镇的“第一招”还不是设立网格员,而是在彭州率先对村级党组织设置进行微调。首个对象,就选择了发展意愿强烈的中坝村。
中坝村距离汶川只有25公里,是该镇相对偏远的一个山村。“村两委成员只有4人,仅靠他们推动工作显然力量不够。”镇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龚明金反问,村上有党员40多名,他们为什么积极性不够?
调查发现,该村近半数党员是老年人,而以村民小组划分党小组的方式减弱了整体“战斗力”,“毕竟老年人与年轻人的关注点和想法差异很大”。
改变以地域设置党组织的做法,去年4月,中坝村依据党员特点设置了四个特色鲜明的党支部和一个党总支:种药材的党员、农家乐上下游的党员、老年党员、外出务工党员分别编入不同的支部,大家抱团发展、各展所长。
中坝村村委会主任任天华一下感到身边“帮手”多了。家庭农场党支部书记任伟,是一名退伍军人,也是村上经营农家乐的首个尝鲜者。每到周末,他的农场常常游客爆满。在他带动下,先是支部的党员发展农家乐,然后不少村民“见贤思齐”,目前该村农家乐的规模已经达到40个。去年,中坝村旅游收入创历史地达到600万元。
而老党员们不甘示弱,主动承担起了环境、秩序维护的工作。
这种村级党组织的设置做法,被推广到彭州全市。
网格员的设立,看起来“并不新鲜”。但小鱼洞镇对这个做法进行了“微手术”:将网格大小细化至相邻的20户,同时借助移动公司的“6995”信息化服务平台,使小网格内拥有拨打“集团号”同时响应的功能,镇村每月为网格员各补助200元电话费。
经过培训,全镇197名网格员分担了镇村干部的入户宣讲、公益服务、养老助残等事务。而且,作用,不止于此。
镇上决定变废为宝、启用废弃了十多年的铁轨路基,修建一条游步道。这也是小鱼洞统筹城乡综合改革的重大项目之一。可部分路段被群众栽种了树木和庄稼,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涉及占地、赔补,项目能否顺利实施?
拉拉家常,谈谈环境,畅想旅游。网格员们不经意间做通了工作。很快移树的移树、铲地的铲地。沿着湔江、串联几个村子的10公里长游步道,即将揭开面纱。
网格员的设立,还为当地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一键群呼之下,留守老人出现意外状况时,应者云集。“只要不违反政策和原则,付出成本不高,这样的‘微改革\’为什么不鼓励尝试?”廖德才说,该镇还引入和孵化11家社会组织,通过购买服务,将文体活动、证件代办、产业发展指导等政府职能转移出来,进一步让镇村干部腾出精力,让村级组织的自治职能逐步过渡到专心、专注。
而且,像志愿服务这样的活动,在引入社会组织参与后,真正变成了100多名志愿者的活动,“不是‘定期走秀\’和‘做噱头\’”。
“小微权力清单”规范行权 给改革者以“护身符”
江桥村委会旁,有两栋大楼闲置已久。对于这些村集体资产,杨俊有很多想法:可以租赁出去,也可以把它做成乡村酒店自己运营。
可杨俊迟迟未动,“涉及到钱,就怕说闲话,就怕担风险。”
农村产权制度改革涉入深水区,最核心的改革就是村民利益的联结、分配和调整。今年内,小鱼洞镇要在杨坪村、中坝村、太子村推进集体建设用地开发利用项目和腾退宅基地项目,在大楠村探索建立乡村客栈公司化运营模式,每个项目都跟村民的利益息息相关。
为了推进项目落地,镇上每月对改革事项完成情况进行评估,对下月工作计划进行盘点。但在“微改革”中松了绑的改革者们,仍有不少像杨俊一样,受着“精神束缚”。
镇村干部的顾虑不消除,“硬着头皮”推改革反而会导致蹑手蹑脚,适得其反。廖德才一句道破:“这不敢,那不敢,说白了是怕行权出错,担心事后追究。”
当地镇村干部中流传颇广的一个例子是,某村在实施建设项目时未收取工程保证金,建成后出现了缺陷却拿施工没办法。
弄清镇村干部有哪些权力,才能理顺如何行使权力。编制镇一级权力清单后,小鱼洞镇在江桥村和草坝村展开试点,编制村级微权力清单,帮助村干部摸清“权力家底”。
“初步结论是,村一级共有57项权力事项,其中,村支书32项、村主任55项。”龚明金解读说,这些事项涉及重大决策、组织人事、财务管理、公共服务、国土农业等5大类别。
“配权”“限权”“用权”“晒权”,是该镇制定清单的四大原则。“配权”,让村干部明白其在项目管理、三资管理、村级日常事务、便民服务事项等方面的小微权力。“限权”,厘清权力框架和运行轨迹,制定和规范小微权力执行标准和行使范围。“用权”,通过绘制“微权力”运行流程图,排查“微权力”运行过程中的廉政风险点,制定防控措施。“晒权”,让权力行走在阳光下,接受群众的监督。
由此编制出的清单,不是一个,而是四个:“权力清单”“流程清单”“公示清单”“存档清单”。“只要行权严格遵照清单执行,程序不出错,即使事后证明决策有误,也可以免责。”龚明金认为,小微权力清单表面上是限制和规范权力,实则给了镇村干部一个“护身符”,把真正想干事的干部解放了出来,让他们敢想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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