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的月光

彭卫锋/文

有人说，看到月亮，就要生病，思念的病。故乡，亲人全都会在月光之下冒出来。

我站在成都一小区三楼的窗前。此时，窗台上正搁着一小片月光，一小片从几何图形的防护栏缝隙中漏进来的斑驳月光。

窗户下有一个园子。园子里的棕榈树、橘子树、栀子花树，喇叭花、丝瓜藤、辣椒在月光下时隐时现，闪着碎光。

猫在园子里兴奋地叫，狗在闹腾，不知名的昆虫，时不时鸣叫。

这里是一片老小区，没有新型小区规划和环境。地下车棚上面不是房子，而是土。土里栽上树，种上花，小区就绿化了。这片绿地，小区居民习惯叫它园子。

我刚搬来时，园子里有两棵拳头大小的棕榈树，一棵歪脖子栀子花树，还零星地开着几朵小花。

从乡下来的守门老人每天忙着打牌，带孙子，收各种费。园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当不得饭吃，就自生自灭吧。

一年天旱，园子一下就荒芜了。

守门老人索性在园子里挥舞锄头，开垦出一小片菜园子。小区居民纷纷仿效。公共绿地，就变身成了私家菜园子。

有了树、花和各种蔬菜的园子，竟一下生气勃勃起来。

在成都，我一直想拥有一套有园子的房子,可至今没能实现。窗户下的这片园子虽然不属于我自己，但有什么关系呢，不管何时，只要站在窗户边，我第一眼就能看到。

有人说，每个人的心底都装着个故乡，我的故乡彭家湾，也有个园子。

彭家湾房子前的园子比成都这房子前的园子大。园子的竹片栅栏上爬满了牵牛花。园子里有二十多棵橘子树，十几棵梨树，几棵李子树，两棵桃树，两棵栀子花树，一大片蔬菜。

园子的外围，还有一大片的竹林和一棵老梨树。

带月荷锄归的母亲总是在园子边的石头边把身上和锄头上的泥土都清洗一遍才进屋。

父亲偶尔会去水库钓鱼来改善我们的生活。等到月亮升起来后，我们才见他拿着钓竿和鱼篓从山脚下的拐弯处隐约冒出来。

几岁的我飞奔着去迎接父亲时，总觉得月亮也一直跟着我飞奔。当我和父亲回到家里时，月亮也跟着我刚好回到了屋门前。

“四妹，去拿个大碗出来，我把鱼剖了，待会儿让你妈给你们做酸菜鱼。”

就着如水的月光，父亲在园子边很熟练地把鱼剖开收拾干净。很多次我都担心，刀会划伤父亲的手。可是无数次过去了，父亲的手，安然无恙。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收割玉米时节，月光从草树、花叶、屋檐、墙壁内部微微渗出来，清光四溢。微微风中，园子边燃起一堆烟火，驱散嗡嗡叫的蚊子。一家人则围坐在火堆旁，就着如水的月光，哗哗地脱玉米粒。

萤火虫打着小灯笼，时不时来添亮。

月亮升到头顶后，我的小手慢慢在玉米粒箩筐里就不动了。闭着眼的头点了一下又一下，身体一歪，差点摔倒，惊觉醒来，睁眼，抬头，正身，又哗哗脱玉米粒。当这一动作不断重复时，父亲就会说：四妹，瞌睡来了，就去睡吧。我立时起身，顾不得梳洗，一头栽倒在床上，一觉就到了天明。

我在故乡待了12年后就开始背井离乡，四处漂泊。18岁后再也没有回过彭家湾。父亲母亲相继去世后，彭家湾的人和事，月下的园子，都随着岁月，逐渐淡去。

今夜，依稀中，彭家湾的园子和月亮，都被搬到了成都房子的窗户下。

新闻推荐

59个项目 总投资超609亿元 成都先进制造业建圈强链 重大项目集中开工

3月31日，成都市先进制造业建圈强链重大项目集中开工活动在成华区金地威新人工智能创新基地项目现场举行。本次活动中，成都...

成都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成都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