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一杯谁与共? □涂启智

苏轼在《渔家傲·临水纵横回晚鞚》中写道:“……美酒一杯谁与共。尊前舞雪狂歌送。腰跨金鱼旌旆拥。将何用,只堪妆点浮生梦。”荣华富贵不过是如梦人生的一个装饰,唯有与知我懂我的人共饮一杯美酒,才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酒逢知己饮。饮的是沉淀飘香的友情和肝胆相照的气氛。

五年前的秋天,我和同事建国出差去成都,慕名前往玉林路上的小酒馆,点了两碟小菜、一扎啤酒,漫无边际地喝着。两人完全融入特定地域文化氛围,沉默如同一个人。我们看着小酒馆里的人散漫地喝酒聊天,又望着门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时空好像静止一样。

开富是我很早结识的文友。我们共饮,他总要提醒“花看半开,酒喝微醺”。花半开,绽放灿烂仍可预期；酒微醺,一半清醒一半醉。清醒看得意,醉眼看失意。开富说,花至全开,顷刻迎来凋零；酩酊大醉,就会失态,把握不住自己,甚至酿成大错。

与朋友对饮,酒杯器具可以不拘一格。早些年,我还在老家偏远山沟里教书。有个周末,两个与我要好的同学奔波数十公里,进山看我。我们自己动手,鼓捣出芹菜炒瘦肉、西红柿炒鸡蛋、五香花生米、清炒茄子几样小菜。单身宿舍里,一次性杯子只有两个,我就把刷牙的杯子腾出来,开水冲洗,当酒杯用。三人边喝酒边聊起“恰同学少年”光景,往事如风。窗外树影婆娑,不知不觉间,已是日薄西山。

什么时间地点饮酒最有诗情画意?春暖花开时,雪花飘零季；凉亭,海边……

春天花开,人的内心也是一片欣欣然。此时饮酒,精神焕发,芳华美景在眼前次第铺展。“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大雪纷飞,温酒一壶,野外寒气逼人,室内温暖如春。

夏日清风,凉亭把酒言欢,人生自有清凉四面袭来。海边饮酒,看潮起潮落,千帆过尽,何尝不是在品尝人情冷暖,生活酸甜苦辣?

李白在《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诗中写道:“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我尤其喜欢后两句:我喝醉酒主人非常高兴,欢乐忘了世俗奸诈心机。真诚的朋友打开天窗说亮话,扔掉复杂的心机。朋友之间推心置腹,才有忘情的欢乐,才可能开怀畅饮。任世事纷纭,只要有莫逆之交举杯共饮,即是岁月静好。

茫茫人海,我们一生要与成千上万人擦肩而过,或者遭遇相识。能够共饮者又有几何?推杯换盏间,共饮者比肩而坐,可以看得见对方额头的沧桑,听得到彼此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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