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四川人来谈重庆,呵呵,就好比呛了一口火锅锅底的油。
南充到重庆不足二百公里,成都到重庆只三百余公里,也就是烫盘火锅的时间,然而,我只去过两次。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是人之常情。人生若只如初见,对一个城市的印象也是如此。
多年前,我婚后不久第一次到重庆时,朋友就说,重庆是一座极具立体感现代感科幻感的城市。他特意带我去看夜景,到观音桥打望,所见只是局促的坪坝和随处可见的台阶,我正在疑惑,他说再往前走,到江边。往对岸看,哇!一幅巨大的3D宽屏无缝拼接投影扑面而来。江岸高楼大厦层层错落,五彩灯光勾勒出大楼的轮廓在黑夜中脱颖而出,还倒映在江面随波流溢,天地间挂着的这幅光彩照人的珠帘的确如科幻大片中的空中之城,让人恍惚。朋友说:“重庆是立起的城市,成都是躺着的城市,白天的重庆更有看头。”成都平原一马平川,一幢楼就可以遮挡视线。在重庆却不一样,随便在哪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高楼大厦。夜幕中,我与朋友从十八梯徒步上行,石梯两边低矮的老屋在昏黄的灯光中隐约浮现,木板门内有卖旅游饰品的,也有剃头修面的,抬头向上,半山上楼宇的示廓灯闪烁在黑暗的尽头。
天明之后,与朋友逛山城。朋友在车上指着一座座盘旋复杂的立交桥说,在重庆开车,如果你掉了一个钱包在路上或者错过了一个地方,千万别掉头去寻找,重庆莫得回头路。哈哈,我顿时笑起来,这就是重庆人那么耿直的原因吗?朋友介绍说,由于重庆是在山上建的城,山高路陡,坪少坡多,面对面两个人让路都要侧身才行,更别说错车了。所以重庆的单行道居多,等你掉头回来,指路牌早就让你分道扬镳了。那爱情呢?我想,如果在重庆错过一人回头又找不到,是否就不需要在原地苦苦守候?不知道重庆的爱情故事是不是也是这样直截了当。
朋友专门带我去看嘉陵江。我们来到朝天门,北来的嘉陵江水清波缓,硬是不肯与金沙江浑黄的浊流融为一体,竟然在宽阔的江面对峙成了一条线,好像浮在江面上半黄半绿的长长彩旗。朋友说,重庆鸳鸯火锅就是从此得到的灵感,一半清爽,一半辣欢,清汤的筷子可以到红汤中挑肥拣瘦,红汤的筷子绝对不能到清汤中轻举妄动。
在朝天门,金沙江与嘉陵江拥抱融合,汇集青黄,容天纳地,以磅礴之势汇入浩浩汤汤震古烁今的旅程,共同书写中华第一江的续篇。站在朝天门极目远眺,江天开阔,波涛奔涌,回味岳麓山“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的名联,心潮难平。江河的使命是奔洋赴海,没有哪片是余波,没有哪一滴会停留,只有前浪后浪不舍昼夜。嘉陵江与金沙江合流,胸襟益大,城府愈深,一路广纳大小湖泊,接受各地长短河流,同风共雨,斩关夺隘,方才成就为长江。江河之道,何尝不是我们需要效法的人生之道呢?
朋友带路,四处游历。湖广会馆、洪崖洞、磁器口、歌乐山、洋人街,这些味道与重庆小面一样,虽然各地都有类似的景观,但是重庆的味道让人刻骨铭心,过目难忘。想起有年夏天在铁山坪培训,平易近人的老作家黄济人在讲座最后说道:为文之道,与众不同。这何尝不是重庆的发展之道呢!
想想重庆,突然想起少年时候经常玩耍的对弈游戏,双方严阵,一一比试。甲方说:石头,乙方说:布,结果是乙方胜,布能包石头。甲方说:工兵,乙方说:地雷,结果是甲方胜,工兵会掏地雷。后来玩法创新,甲方说:重庆,乙方说:成都,结果是乙方胜,虽然都是大城市,但成都是省会。伙伴们兴味盎然,乐此不疲。试想,我们再接着演绎这个游戏,又是多么喜剧。
甲方说:成都。乙方说:重庆。甲方说:四川。乙方说:重庆。咦,重庆这张牌,更是安逸!随便啷个出都是对的!早年,我还猜想,如果把四川重庆这两张牌同时摔出去,想必也是王炸的当量。这不,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不是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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