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作家简介
王秀云,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22届高研班学员,著有长篇小说《出局》《飞奔的口红》等,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钻石时代》《我们不配和蚂蚁同归于尽》等。
阿来,四川省作协主席,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得主,代表作有小说《尘埃落定》《蘑菇圈》《云中记》《瞻对》,散文集《成都物候记》,杂文集《大雨中那唯一的涓滴》等。
2021年,侯志明最新散文集《少点精致的俗相》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贾平凹为他题写了书名。书中收入的大部分作品创作于2018年~2019年间,内容以对往日亲情的追忆、对名人的访谈侧写和一些游记为主。
侯志明说,“少点精致的俗相”这句话,其实是他从铁凝的一篇文章中看到的,此言当时令他感到“醍醐灌顶,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几年过去后,仍在他心中回响。“我时时处处不忘检点自己的俗相,检点这种俗相到底精致到了什么段位。我也时时处处不忘打量别人的俗相。”
2018年,侯志明首部散文集《行走的达兰喀喇》出版时,阿来为他写了序文《单位来了新书记》。时隔三年后,阿来再次为侯志明作品作序。
女作家张书林,在成都的文学圈子里是很有些不一样的存在,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服装设计师,且热衷收集老绣片,为此写过一本很有意思的《寻绣记》,书也设计得极美。她的新书《白日梦》承袭了其天马行空的灵感和生动诗意的文笔。
张书林《白日梦》
忧伤河流之上,荡漾的轻舟
□文/王秀云
我以为这本书在五年甚至十年前就该出来。那时候我刚刚认识张书林,一个连投稿格式都不懂但才华难掩、自称裁缝却颠覆了我对服装设计认知的作家,我相信她很快就能横空出世,成为文坛一朵“另类奇葩”。
事实证明,这只是我这种深陷文本的人一厢情愿的奢望。她和大部分天赋异禀的艺术家一样,出道的波折似乎是命中注定。所幸这本书终究还是出来了,而且在这之前她的《寻绣记》一书已经得到读者和市场的双向认可。两本书内容迥异,格调脱俗却是一样的,且互为映衬,也是意外之获。
《白日梦》我大概看了三次,每次看感觉都不一样。在反复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一位背负现实压力又不弃文学之梦的人难能可贵的坚持和严谨。她总是一遍遍改,又对自己的艺术观点一再坚持,她言行和词语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作品的品质,精神品质和文学品质。在快速获取认可和坚持个人艺术追求两条岔路之间,她一直想选择后者。这在今天其实是不多见的。
夜黄镇,一个太阳从不落山的地方,是作者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地,一干人物在此演绎一场虚构中的虚构故事。我之所以重复用“虚构”二字,是因为小说中几乎每个人都为自己在真实之外重新设定了一个新形象。
这个新形象在夜黄镇切割了他们过去的人生——逃犯、小姐、瘾君子,或是为了逃开困顿现实的诗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到夜黄镇,太阳永久照耀,但虚妄无需暗影,他们演罢利欲情仇,却躲不开生死劫数。能写到这种痛处的作家不多。
什么是好小说,昆德拉说小说要有新“发现”,毛姆说小说要有“较普遍的人性”,卡佛说喜欢小说中有“危险感”,冯唐说小说有一根金线。我断章取义引用这些,无非是说,无论是传统写作,还是先锋实验,关于好小说,最根本的元素是不可剥离的,是有普遍共识的。
比如故事好,语言好,叙述方式好。如果有更高的要求,那就是能提供新鲜的经验和思想,让读者有艺术享受。我以这些标准衡量张书林的小说,逐渐认定了她小说的品质。
和很多作家的书斋写作不同,张书林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身为画家、外文编辑、哲学博士等五个优秀妹妹的长姐,她以“楼上的拉姆”这个品牌服装作为持生之道,生活留给她个人的梦想空间是有限的。
但也正是这种现实与心灵的龃龉给了她无限的文学空间,精神世界的暗黑操练,情感生活的无依之惑,锤炼着一位敏感又务实的女作家,使她能在表面的承平故事中,不动声色地埋藏着两性关系、城市与乡村、人类的精神出路、人性的复杂等丰富的阐释空间,能把凶杀、外遇、劫匪等通俗元素写出纯文学的境界和味道。
我还想说说张书林小说的诗性。
“土地是我们的,天空也是我们的,天和地之间的铺子与河流中的水都是我们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你们汉人像蚂蚁围口水一样围过来,一夜之间租铺子开满了全镇!”这段对话写出了夜黄镇当前的现状,这种比喻和腔调,使小说的市井之气也充满了诗性之美。
“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瘦得像一株干硬的梅花”,在为文人所乐道的梅花和巴五母亲的瘦之间,两个意象的叠加使小说的叙述空间无限展开,每一个字都有着令人心痛和心醉的复杂感情。
类似这样的语言比比皆是,小说的“艺术魅力”就在这一点一滴中锻造而成。既收留着边远小镇的传奇魅力,又展现着作家创作的天赋和信心,让我们从读故事的快感,不知不觉上升到更高层次的艺术享受中。她从容地驾驭着文字,像播撒鲜花的仙女,制造着这个神秘、野性,又触手可及的幻境。
我经常看她的微信,她晒出那些她设计的头饰、衣裙和她生活中那些有味道的瞬间。我知道她是一位生活者,生活者的写作像是一条奔涌的河流,新鲜、独特,不会枯竭,她是独一无二的,她不复制别人,她的写作也以独特的艺术魅力抵御着别人的复制。
这很难做到,但她做到了。
“从最初的陌生,到后来的熟悉,张书林和我说得最多的是她对文学的执着。她一再强调,她可以干别的活挣钱养家糊口,但文学,永远是她最纯粹的精神家园,她终归是要回来的。”这是几年前我在写给张书林的一篇文章中说过的。现在,她带着这本设计别致的《白日梦》回来了。此梦非彼梦,这个梦优雅、深邃,是文学这条忧伤河流之上荡漾不羁的轻舟。
侯志明《少点精致的俗相》
过去的辉煌,叠加今日的沉静
□文/阿来
《单位来了新书记》,是我给侯志明第一本散文集作序时的题目。
如今忽忽三年过去,新书记已经有点旧了,成了侯书记。那当然是正式场合叫的。在非正式的场合,有一天我突然警觉,怎么我不经意都称他老侯了?他比我年轻几岁,又在单位替我抵挡许多冗杂事务,我想这是表示熟稔和随之而来的亲切感的意思。
第一本书出来以后,这位前新华社记者便新作频出,不断在一些重要报刊发表。有时听见周围人议论,都说他写得越来越好了。虽说不是发表的全部作品,我也挑恰好在手边的读过几篇,也和夸他文章的同行是同样的感觉。至于私下有没有和他表达过这个意思,就不太记得了。
三周前,老侯来我办公室,送一本打印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些份量,是他新集的文稿,说是要出第二本书了,依然要我写打头的叫做序的文章。
这下子就不是茶余饭后,或者某个时间闲聊时不经意的评价,弄得人要皱了眉头端坐着,想些正经话说。用四川话讲,就叫做:“拿话来说。”
这本新文集题目叫做《少点精致的俗相》,按编文集的常例,我以为是用文集中某篇之题为题的。读过之后,却没有发现同题文章。这就叫人费了思量。再参阅他后记中的夫子自道,原来,其意思是靠写作来“修炼”,以摆脱“俗相”,或超越人生庸常。“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人生嘛,自古以来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今天时代物质大进步,还加上房子车子票子和别的什么子。物欲层叠累积,不俗也难。何况大大小小的单位,都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办公室小政治,大多数时候也让人看到人性的弱点。在此情形下,文化的功能也主要变为让物欲重压下的人轻松一下,娱乐一下。
所以,这时要以文化脱离“俗相”,也就成了有标高的追求。虽说自古以来,文化是引导人追求高尚品格和雅正审美功能的,但不得不承认,眼下,我们目睹的是这种功能的大面积弱化。
于是,单单这个题目就让我有点严肃起来了。
这本文集的文章,我是分为三类的。一类,忆旧,以家庭亲情和怀乡为主;一类,是访人写人,相当于记者的深度报道;再一类,游历记,到了作家协会,工作性质决定常常有带任务与不带任务的游走,或者看好风景,或者观摩新现象新事物。
第一类文章,好与不好,修辞之外,重点在于一个情字。感情饱满与否,真切与否,决定文章的高下成败。在这本文集中,这类文章占了多半篇幅,每篇文章,或长或短,字里行间,都是有真挚的深情自然流露的。情的真切与深挚,还带来了一个修辞上的好处,不论着墨浓淡,都能收到去除雕饰,朴素自然的行文效果。老侯自己总结为文之“三真”,真情肯定是第一要义。
第二类文章篇幅不多,相当于新闻报刊上的深度专访。对象是曾经的风云人物,比如氢弹之父于敏,比如曾创造长虹奇迹的倪润峰。两篇文章与常见的人物专访又有所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加了一重对当时访问情景的追忆。时光流逝,洗去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过去的辉煌,今日的沉静,两相叠加,可以悟人生,悟命运,也是让人去除俗相的好办法。
第三类文章,大家都去游历,各人都有选择性看见。看见什么,又能了悟什么,就有点高下与雅俗之别。这个“别”是种区分,也是种鉴别。“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所有不同都从同中来,所有同中又可以看见种种不同。老侯是下了探幽抉微的功夫的,是力争要在看见之外还有看见的。
最后想说一点,这三类文章的结集,通常会被叫做散文集。这就牵涉到一个基本问题:散文是什么?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很多时候,散文已经被一些写作者弄得很狭隘了。弄成了一个与诗歌、小说、剧本等体裁相对应的一种文体。但散文应该是更宽泛更广大的。
很高兴看到,单位的这位已经有点旧的书记提笔为文时,只是感到有话要说,就服从这个愿望把内心话说出来,有事说事,有情抒情,有理论理,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此种写法,已经就避免了某种固定程式散文“精致的俗相”。更不要说,书写经验,行文中又争取超越经验,这也可以视为其“时时检点自己俗相”的可靠途径。应该鼓掌。
古人诗说:“文章乃余事,学道探玄窟”。余事是小的,但借此要“学道”,要超越日常生活层面,试图洞时世事,来个时“探玄窟”就别有意义了。
有点旧的书记文章却有“日日新”的努力与成效,再次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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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成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