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沿苏州河而行”小组共组织了8次漫步活动,从外白渡桥到外环,每一段路程中都能令人发现独特的城市图景。
在体验苏州河两岸滨河公共空间的同时,也引发了漫步者们对这座城市的回忆与思考。在2020“沿苏州河而行”全程结束之时,漫步者们回顾了这一年的步行感受,并分享了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苏州河关键词。漫步者的苏州河关键词。 编导:董怿翎 拍摄:刘懿琛 周天鸣 剪辑:刘懿琛 策划、采访:沈健文(05:25)刚搬来上海第一年
彭可(视觉艺术家):幸运
我在湖南出生,在深圳长大,去年才搬到上海,住在南苏州路。我觉得人在城市里生活,有这样一条河是挺幸运的,因为它是除了天空之外第二大的自然物,不论从体积还是视觉上的壮阔程度。其实城市里已经没有太多自然物能给你太多的刺激,有一个绵延不断的水体是挺厉害的一件事。
我觉得人还有那种自然而然亲近水体的生物本能,很幸运能住在河边。我住在五楼,看到河觉得挺高兴的,可以坐在河边观察。我比较喜欢观察人在河边干什么,其实有好多人在河边有很多市民生活。无论是随便看本书,或是钓鱼和捞乌龟,还是有很多想跟自然发生更亲密关系的欲望。希望步道能改造得好一点,以后我们都可以在河边玩。
徐亚萍(大学传媒教师):褶皱
我近一年来跟苏州河接触的时间,和参加城市漫步的时间,和我在上海居住的时间是同步的。
之前分享的关于苏州河的影像本身只是截取了一种现实,它需要放在一个语境里去看。在我实际走过了之后,会发现每一段走过的路程上的景观,不管是两岸也好,还是从起点到终点也好,其实有一种冲突在里面。
尤其是在我们倒数第二次走的时候,南岸跟北岸的景观,对比前几段行走时看到的殖民时期的建筑景观,被拆除的城中村景观,让我一直不停地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去看待苏州河,怎么去认识它。
再去看苏州河的时候,就不能很简单地把它过于浪漫或神秘地想象成一个水景,或者是景观本身。在文化的层面、居住的和生活历史的层面,会让我产生很多的疑问,产生更多的好奇。苏州河就好像是一个锦缎,越走越发现,这个锦缎被展开了很多的褶皱,然后就会有更多的现实被发掘出来。
在上海生活了几年
张廷钰(新闻传播专业毕业生):新的空间坐标系、特别的存在
我还记得第一次行走是炎炎夏日,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走完一条河,季节也变化了三季,这是我今年做过的最浪漫的事。
对我来说,苏州河为我脑海中上海的空间区隔构建了新的坐标系,以前我划分空间的方式和说法可能是根据不同的区,或者通过地铁线路。但是走了苏州河之后,我开始有一个新的构建城市的方法。有的时候发现自己跟朋友说去哪玩,约在哪见面,然后我说旁边正好是哪座桥,正好是苏州河的哪个弯,朋友就会很吃惊,说你怎么年纪轻轻跟中老年人一样,知道河旁边有哪些桥,怎么走,去哪散步,还有什么公园。
我现在住的地方,往后走一个路口就是强家角桥。我觉得苏州河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我是南京人,来上海上大学,大学时的前男友也住在苏州河旁边,我们晚上经常一起在河边散步,走过古北路桥,是一个很深刻的回忆。没想到后来又阴差阳错地参加了这个活动,自己也展开了许多对苏州河的研究和拍摄,觉得和这条河非常有缘分。每次来漫步就感觉像去见一个老朋友一样,哪怕它本身只是一条没有感情的河罢了。
李蔓(景观设计师):民间故事集
苏州河虽然说以前是自然河道,但后来因为防洪及通航等原因将河道渠化。自然弯曲过渡的河流形态被标准化改造为笔直等宽的人工河道,两侧硬质驳岸及防汛墙将水与陆地生硬分割,就像工业化大生产中整齐划一的产品。
随着时代发展,苏州河被重新定义成为市民服务的公共空间——城市(郊野)绿道,按照市政绿地项目定位进行规划设计,两岸功能布局再次被重新梳理。
在绿道逐渐贯通的同时,每次漫步活动都有不同工作和生活背景的人来行走苏州河。他们有的来寻找创作灵感,有的来体验生活,有的来追溯往昔,有的来探索未知,有的来做专业研究,还有人来发展业余爱好……
每个人在与苏州河发生交集时,都会或多或少成为与苏州河的故事。这时的苏州河,对于他们不仅仅是地图上用两条线表达的空间,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地方。对于曾经和现在生活在苏州河两岸的人们而言,苏州河的叙事性更强。套用那句老话,如果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条苏州河,那么形形色色的河边甚至河上/河里的故事或许可以汇集成一个民间故事集,与河水一起随着年月流淌。
万千(新媒体编辑):日常感
以前觉得苏州河离自己生活的住处有点远,不常过来,这是我第一次来苏州河边漫步这么长时间。从一个游人的角度,我想到也许以后可以用这些方式和这里产生更多联系。第一个可能是散步,步道的设置其实很适合一个人沿着河走走,获得片刻安宁。第二个场景可能是发呆,因为旁边也设置了很多座位,可以随处休憩。第三个可能是跑步,因为沿路也看到很多跑者从我们身边经过。通过这些方式和这里产生联系,会让我觉得苏州河不是一个想象里有些遥远的名词,而是真正和居民的生活发生关联的、有日常感的地方。
池勉(上海新居民):开阔、公共、功能性
苏州河靠近外环的最后这一段给我的感觉首先就是非常开阔,然后是公共。那个有旧船的部件改造的小公园我觉得改得太好了,有很多人带小朋友在小公园玩,有一个老爷爷在那儿吹小号。
还有一个就是功能性,苏州河上还有船在运输和挖沙。虽然挖的可能只是污泥,运的也只是把污泥运走,但这让我感觉它是一个真河道,不仅是一条景观河。
钱玲燕(大学小语种教师):对比感、安静感
在行走过程中我感受到一种比较强烈的对比感,特别是在走到外环之前那一段的时候,右手边你会看到一些传统工业建筑以及工人在船上机械操作,还有他们在船上的比较传统的生活方式,但左手边你会看到(步道上)很多现代的休闲娱乐设施,也有很多人,无论老少,都在进行休闲活动。
出了外环以后,我觉得有一种安静感。我平常生活在比较靠近市区的地方,很难在上海找到一个能够让人如此安静的地方,整个视野望出去也非常地开阔。
菜头(电视台制片):多变、连接、漫长
苏州河给我的第一个感觉是很多变,很丰富。它贯穿城市的不同空间,每一个河段周围的景色都很不一样。
第二个词我想到的是连接,因为我平时工作外出都是坐地铁、打车,在点与点之间移动。参加这样的行走,我觉得跟这个城市之间的连接更紧密一些,知道可能在这样一个地段会遇到一个吹小号的老人,或者是一些孩子。如果我每天待在家里,或者只是在办公的路上,就不会想到在这个城市的这些地方,会有这样一些很具体的人和事物。
第三个词是漫长和没有终点。我们每次都是走一段,来了两回不一定知道苏州河的起点和终点在哪里,头脑中还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只觉得苏州河在历史上给我也是一种比较漫长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今天。
佟鑫(城市类杂志编辑):重新定义边界或极限
之前我和我们同事一起去研究黄浦江贯通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就是发现其实好多的空间转换、功能转换,都是从生产功能转变成生活服务功能,转变背后是什么原因是我们特别想知道的。
实际上河原来是一种地理边界,是一种极限,走到河边你就没办法走了。这样一种概念的空间,转变成这里是可以畅通的,可以朝各个方向去通行的,甚至可以在那里长期停留,去享受那个空间。所以贯通其实是把以前的“边界”给打破了,或者说重新定义了以前的那种“极限”的概念。
实际走的过程当中,最受启发或者得到最多的就是身体对空间的感触,可以很明确地感觉到黄浦江的空间跟苏州河的空间是非常不一样的。我们当时还在讨论,黄浦江贯通的空间到底是修给谁用的。这个问题套在苏州河上面,答案就更明显。我觉得苏州河的空间,它的功能定位最主要还是给附近居民,其次才是城市级别的游览者和爱好者。但是我觉得现在的贯通程度和质量其实还要继续提高,因为我们看到很多地方还没修完,能提供的服务还不是特别全,还有待大家去发现吧。
刘懿琛(澎湃新闻实习生):城市记忆的纽带
我对于苏州河最初的认识是源于一些影视文学作品,即便读到过一些基于他人记忆的苏州河边的老故事,也很难让我去想象曾经一条黑臭的河流如何让人们对它产生如此深刻的情感。
沿着苏州河一路走到外环,直到全程走完,我始终把苏州河当作一种再寻常不过的城市景观去看待。当我返回成都之后,偶然间走到府河边,那条我上下学的必经之路,突然想起曾经的府河也会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加快脚步的气味,现如今它变得干净整洁了,可除了合江亭灯光璀璨的夜景之外,再也找不出什么别的理由让人们为它驻足了。
再回想起我走过的苏州河沿岸,仿佛能理解漫步者们一直在寻找的城市记忆是源于一种怎样的情感了。那些被遗忘的、忽略的,或是在城市建设中被抹去的场景,正因为有这样一条河流的存在,能化作一条纽带系住每一个异乡人,也能成为历史的图本刻画几代人的共同记忆,同时也不断唤醒人们对城市发展的反思与展望。
生长在上海
刘免(图书编辑):回忆、意外、连通
第一个词是回忆。1999年,我住在光复西路,就是华师大旁边靠近苏州河的地方。更早一些时候我在华师大附小上学。大约小学四五年级,原来苏州河上强家角渡的摆渡船要停了,班主任就带我们去坐了苏州河上的最后一渡。之前大家走过的时候那里就是强家角桥而没有摆渡码头了。
第二个词是意外,河的对岸有另外的一面。我们漫步的时候经过了“加减乘除”创意园区,而我以前每次从虹桥枢纽回家的路上会经过祁连山南路桥,可以看到“加减乘除”那几个大字,但我没有想到从它的背面看,没想到它靠近河边的一面是这个样子。从反面或者从各个角度看同一个地方还是挺不一样的。
第三个词是连通。我们一路过来,其实看到很多船,上面有“盐城港”“嘉兴港”“泰州港”,还有一个“大安兴”。这些名字可能是船的注册地或者代表了它们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我可以想象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水系,这些地方通过水系都是连通的。
周仰(摄影师):熟悉又陌生
我们家原来在普陀那边,所以距离苏州河不远的长风公园还是经常去的,但后来搬到杨浦就基本上没有再去过。
其实我一直觉得对苏州河是很陌生的感觉,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我特意走到河边。但这次在漫步过程当中,我又回想起来,其实以前大学的时候经常去M50韩妤齐老师那边,那个小屋也可以看到河,我也算是有过一段时间在河边活动,但为什么不觉得跟这条河有特别熟悉的感觉。感觉对这条河一直是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状态,可能曾经经历过的东西太碎片了就忘记了,这次又重新有点想起。
漫步后发的图集《意外温柔的光》正好是带了胶片相机去拍的,因为照片的拍摄跟后面看到图像之间会有一个时间差,这个时间差反而让我觉得很有意思,能够让我在时隔一个月或一个半月之后,重新回到原来行走的情境当中,想到一些事情。
陈鑫培(版画专业毕业生):再认识、再加工
因为这次苏州河系列的活动,我采访了我的长辈,我的小舅舅跟我非常详细地说了他小时候和他的玩伴在苏州河里面游泳,遇到水上警察后交互的细节,以及年轻人跳水时遇到的意外。如果我不去采访、记录的话,很可能永远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这次项目让我对苏州河过往的历史,以及对长辈曾经和苏州河相互共存、相互陪伴的经历有了再认识。
我还发了一个图集《两岸天际线》。那天我走了一个下午,发现河边道路的天际线非常丰富而多元。从殖民主义时期到老厂房,现代的居民区、石库门,各种样态的都有,但是艺术只能比较浪漫化地把感受表达出来,摄影我觉得是一种捷径。如果有机会去把它用版画的语言做出来的话,可能会有一个“再加工”城市的机会。
张左之(老上海):巨变、反思
尽管我一直在上海生活,实际上以前是很少有机会跑到苏州河去看的。对苏州河以前的印象就是黑臭,还有很多船,但是现在去看的话,黑臭基本消失了,船几乎没有了,这个巨变实在是太大了。
苏州河两岸曾经开发得很快,也是当时的历史原因所决定的。现在反过来想,我觉得应该有一些值得反思的地方。包括现在(步道)全线贯通过程中遇到的阻力,其中肯定有其历史原因,当时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一点?另外,现在即使希望像芝加哥或其他城市一样上海要开辟苏州河游览,两边也有很长一段都是住宅,似乎没什么景观可看,可讲。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老的东西越来越迷恋、依赖,所以就想去重新认识这个城市,所以近十年参与各种城市行走比较多一点。对苏州河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当年建筑师登琨艳呼吁对苏州河两岸的工业遗存再利用、再保护以后,才使我对这块更加关注。但是,可能保护的力度并没有因为呼吁起到明显的效果,保留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沈健文(澎湃新闻编辑):未知、自然、生活化
我一开始以为我们走到外环的时候会看到农田,结果没有,现在外环以内也是市区,外环以外还不能用步行去认识它,所以对于苏州河还有很多认识处于未知。
不过苏州河确实让我觉得城市里面多了一个自然的元素。对我来说之所以需要自然,因为从小比较缺失接触自然的机会,不太用五感去感受,可能只是在照片里看到有很多,但那些都是像素而已,也不是自然。
因为沿河步道的贯通,同时增加了一些绿化面积,景观设计的时候也会有物种的考虑,就是会有高低错落、四季颜色的变化。也的确因为苏州河过去30年的水质治理有一定的成效,鱼的数量的确比以前有增加,吃鱼的水鸟数量也有所增加,走在河边多多少少有逛公园和距离自然更近的感觉。
我住的地方一直都不太靠近苏州河,以前我也不会把它当成地标,但现在走了一遍之后,对我来说,我对苏州河的亲切感或者认识,可能强过了黄浦江。跟苏州河对照的话,河更生活化,江更功能性。
施瀚涛(策展人):城市的温度计、新的视野
苏州河就像温度计一样,温度计里面的“水银”随着热度提高,会慢慢往前推。苏州河边的景观随着城市建设、经济发展,或者生活方式的变化,也在从市中心往外围慢慢变化,现在这刻度已经到外环这一块了。城市空间在延伸,生活也在延伸,河流本身也是一种延伸。
另外就是我们在认识到苏州河以后,对城市的结构可以有一种新的视野。最近一两年我看地图,特别想把那些河流的名字给背出来,我觉得我自己还是对上海蛮了解的,大多数的路基本上知道哪个位置和方向,但河流的名字其实都不知道。
人家说苏州这座城市大概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面,它的河流和街巷的结构基本上没怎么变。当地人对方向的判断,其实街巷、河流同等重要,河流一定程度上是他们首先判断交通和定位的地方,因为他们过去到哪里都是划船来来去去。
我觉得这样走一遍苏州河下来,拥有了这种新的去识别一个地方、定位一个地方的可能性,还是蛮有收获的。(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新闻推荐
成都将于1月11日启动今年首个重污染天气预警 12日至16日,局部有短时重度污染风险
受不利气象条件影响,扩散条件转差,1月12日至16日将出现一次区域性污染过程,成都平原、川南及川东北部分城市有轻度至中度污...
成都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成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