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羊子山考古遗址发掘现场。
羊子山路。
□朱文建 文/图
出成都北门穿过古老的驷马桥,川陕路的西面,毗邻古时的升仙水,如今的沙河,有升仙湖、赤虎桥一睹飞天的雄姿。侧耳细听,远古的乐章与现代的音符在这里交织在一起,古蜀人的身影与如今人们匆忙的脚步在这里相会重叠,这就是羊子山。
羊子山曾是一片老旧居住区,城市和乡村间杂在一起,零乱破旧。十多年的岁月抚过,羊子山已然换了新装,高楼林立,街道纵横,人流熙熙,餐馆业兴旺,只留下个羊子山的地名让人怀想。
不识庐山真面目
为什么取名羊子山?成都平原少有山,过惯了平川生活的人也少有见到过大山,看到高一点的土坡往往称之为山,羊子山因此得名。
羊子山并不是自然形成的一片山丘,而是人工垒积而成,在泥土下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羊子山旁边有一条小河从北向南汇入升仙水,升仙水千古流淌,在向过往的人一遍遍讲述着羊子山的故事,但人们都是脚步匆匆,没一个人停下脚来细听,或者未能听懂。
从 1170 年 到1178年,陆游在成都度过了8年时光。他出北门去昭觉寺访友回来,到升仙湖突然遇大雨,路边开着一排酒家茶肆,赶紧进去避雨,店老板热情招呼客官不急,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那时也没有出租网约车,脚下的地铁线已经是几百年之后的事。
陆游《升仙桥遇风雨大至憩小店》记录下了当时的真实场景:“触热真疑堕火灰,雨如飞镞亦佳哉。空江鱼鳖从龙起,平野雷霆拥马来。正怪横吹屋茅尽,俄闻下击涧松摧。晚来日漏风犹急,卧看柴扉阖复开。”
让人不禁好奇的是,羊子山就在眼前,经常去昭觉寺从此经过的陆游,为什么会熟视无睹,没有留下有关羊子山的一点墨迹呢?不唯如此,好像古代文人都对羊子山视而未见,包括李白、张载、杜甫、高适、薛涛……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只因世人不识羊子山,羊子山还是一片荒野牧羊之地。
古蜀祭台羊子山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修建成渝铁路,揭开了羊子山的神秘面纱。据专家考证,羊子山为古蜀人的祭祀台,距今已有3000千多年历史,大约相当于商周晚期。
公元前一千多年前,在那段风清云爽的日子里,古蜀王动员数万蜀人担挑垒土,层层加高,历时数月,甚至是一年,建起了一座十几米高,边长一百多米,有三层构造的大型方形土台,这在那个古蜀时代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一马平川之上,土台高高立起,太阳照耀其上,一片黄灿灿,气势颇为雄伟壮观。
远古时期的人类信天信神,土台为蜀人叩天问地,与神灵联系的平台。古人认为天地万物有灵,而要达到沟通了解,求得神灵的庇护,就必须要举行祭祀活动,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一个国家的所谓重大事务,就是在于祭祀祖宗神灵与战争。
就在这片灯火灿烂的现代高楼之下,放眼望去,能感受到远古的一场祭祀活动正在举行。人们在祭台上摆满了食物,杀牛宰羊,画出日月星辰等天体,还要载歌载舞,随巫师舞动。《礼记》说:“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樽而抱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最早的祭祀舞成为人类歌舞的重要起源。
土台既是祭祀之用,同时也是盟誓出征之所,殷墟卜辞中有“蜀受年、至蜀有事、征蜀”等记载,说明商朝曾经与古蜀国多次发生战争。杜宇还参加了武王伐纣战争,举国旗号蜀。
令人称奇的是,在羊子山还发现了旧石器时代的产物,应在一万年前,这个时间跨度太大。石器时代的产物又怎么会出现在羊子山之中?会不会祭台在商周之前就形成了,抑或是在修台的时候有人故意带进来的呢?但不管怎么说,这都表明在一万年前左右,古蜀人就在这一带生产生活,城北这一片已经成为一个聚居的热闹地方。若不然,后来著名的金牛道也不会开辟在一旁,这并不是巧合,而是顺理成章。
羊子山遗迹成为迄今发现最早的古蜀祭台遗址,比宝墩、三星堆、金沙遗址还早,也是全国发现的最大最早的祭祀台遗址,是人类的一大宝藏。令人可惜的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羊子山脚下办起了砖厂,每日挖山不止,不出几年时间就把羊子山刨平,一个古遗迹就这样从历史的视野中烟消云散,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一个巨大的遗憾。
昭觉南路欢喜街
出驷马桥,羊子山到昭觉寺这段路叫昭觉南路,地铁三号线踏着轻快的脚步从地下穿过。
清代这里叫欢喜街,传说一个进京赶考的落第秀才,凭着一张铁嘴在京城当了算命先生。微服逛街的乾隆算了命后,拿出一封信,叫他帮忙去成都找四川总督收债,必须要把信交给四川总督,不得私自拆开。当这人晓行夜住赶到成都,总督大人已经卸任离开了。找不到债主,索性打开信一看,原来是乾隆爷委任他为新任四川总督的御旨。幸福来得太突然,也正应了乐极生悲的那句话,这人欣喜若狂,大笑而死。有人在昭觉寺边立一座小庵纪念,称为欢喜庵,欢喜庵前的一道缓坡称为欢喜坡,而这段路就成了欢喜街。
清代的欢喜街是一条热闹的街,特别是清明节、端午节、七月十五、八月十五中秋节等,人们从北门出来,去踏青游玩。驷马桥一路上摆摊设点,延绵几里地,售卖凉粉凉面吹饼麻花馓子,还佩带桃符等物,以求消灾祈福。欢喜街上还有卖欢喜团的,这是用炒米做成饭团,再用线穿起来,点上各种颜色,称为欢喜团,吃了可解一年的烦心忧愁,《成都竹枝词》说:“北郭城隍神至尊,清明旧例赏孤魂。游人欢喜买欢喜,几串携回媚子孙。”又有竹枝词说:“欢喜庵前欢喜团,春郊买食百忧宽。村醪戏比金生丽,偏有多人醉脚盆。”
2000年后,欢喜街成了昭觉南路,一个新名字,必迎来一片新的景象。迎街面是一片高大的写字楼,城北华府、融锦城、东立国际,鳞次栉比。
每天早高峰,年轻男女从地铁口涌出来,每个电梯门前围满了人,有拿着牛奶面包,有拿着门前买来的葱饼,一边吃着一边焦急地等待,这是一天中最紧张的时刻。每天下班,人流从楼里涌出来,去吃火锅,吃烧烤,去K歌,这是最轻松的时候。
横桥走过洪家坡
曾经,横桥路和洪山路是进出川陕路的主要通道。
横桥街是出驷马桥往左进入羊子山的一个路口,相连着羊子山路。以前的横桥街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两边砌着围墙,少有店铺,路上坑坑洼洼,下雨遍地泥水,颠起脚尖也难行。
洪山路是羊子山一条由东向西的小街,一头连着川陕路——川陕路这一段大道就是以前的洪家坡——西边的尽头往南连着横桥路。洪山路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上世纪八十年代,不大的街面上店铺林立,苍蝇馆子水果店小吃店一家接一家。小街上不仅有开店的,还有摆摊设点的,随便支一个小摊就可做生意赚钱。连卖针头线脑锥子顶针的,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总之,洪山路就是一个集市缩影,从早到晚杂乱拥挤。曾经,这条街上还有烤胶厂等,终日烤胶不断,一股带着奶气的烤胶味弥漫在片区上空,经年累月。
走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脚下踩着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泥土。羊子山不仅有最早的古蜀人祭台,还发现了秦、汉、魏、晋、唐、宋、元、明等历代文物。尤其是汉代车马砖画像,线条清晰,形象逼真。有骑吹画像,轺车骑从画像,车马过桥画像等。马车上坐着衣冠楚楚的贵族王公一路奔驰,马蹄踏在木桥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展现出一幅幅汉代成都人的生活场景。
多年前旧房拆除之时,沥沥的细雨中一片泥泞,这片区域所出现的都是粘性很强的黄泥,而往西的一大片田地又是松散的沙土,这是不是也说明这些黄土就是古蜀人从远处挑来垒山筑台之用的呢?
如今,羊子山无山,洪家坡无坡,取代它们的是一片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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