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长流鸟自飞

□ 贾登荣（南部）

困在成都小区一月有余， 天天在阳台、客厅反复走路，内心积累的烦躁，如同沟壑纵横的山峰压在肩上， 让人感到沉重压抑。当疫情等级降低后不几天，传来了高速公路卡点全部撤除， 不需要检查就可以通行的消息。一刻也没有等待，联系好车子，迅速“逃离”都市，连夜赶到嘉陵江畔的小城， 然后又匆匆赶回南部乡下老家。

这个晚上，一向睡眠不好的我，这夜的觉睡得特别安稳香甜。 天天喜欢早起锻炼的我，直到窗外已经泛白，室内已经清晰明朗了，才慢慢爬了起来。推开门，站在走廊上，一股微风吹进来。奇怪！才隔了一天，风中居然没有了寒意，有的是温馨， 是清香。 深深地呼吸这久违的气味，恍然回到青少年时代的我。多日累积的郁闷，突然间没了踪影。

下楼，推开大门，抬头望去，在鱼房寨与桐子岭两座山之间， 涌动着一轮红日。灿烂的光芒尽情地倾洒到天地间。阳光下，平常那些模模糊糊的树木，变得清晰明艳，连叶片上，也镀上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格外妖娆；黄雀、喜鹊、麻雀、乌鸦等林林总总的鸟儿，不时在树林间、田野上掠过，叽叽喳喳的叫声，给空旷的世界平添了若多生机。屋前的坡上，牛筋草、荠菜、鹅卵草、刺根苗、蒲公英、牛肋巴、鬼针草，以及许多不知名的野草，也争先恐后从地下， 从树丛中， 冒出细弱的身子，享受和煦的阳光，慢慢地恢复精神，调整状态，朝气蓬勃地迎接到来的春天。耳畔响起宋代诗人张耒的诵吟：“堂堂春日跃出山，郊原草木皆清新。千红万紫各有态，正自酬酢劳精神。”眼前的勃勃生机，不正对应了诗中的况味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沉淀在脑海中的诗句，诸如曹植的“树木发春华，清池激长流”；杜甫的“一径野花落，孤村春水生”，秦观的“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朱熹的“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纷纷从记忆深处活蹦乱跳出来。

我走下屋前那道弯弯曲曲的石梯，眼前出现一幅巨大的金黄色画卷。 一垄一垄的油菜花，层层叠叠，由近及远，慢慢铺开，一直绵延到远方。花海里，不时有蜜蜂的嗡嗡声。它们三三两两，在花海中嬉笑打闹，扑腾跳跃，尽情享受绝佳的美味，夯实自己的腹囊，为酝酿一年一度的蜜糖贮存能量。它们不知疲倦地飞舞在花海中， 正如诗人咏诵的那样：“采花酿为粮，仓廪自充实”吧！是呵，仓廪中的食物，即使准备得再多再充实，也有吃光耗尽的那一天。只有不断劳作不断耕耘不断收获不断积累，才能保证有补充的食物走进仓廪，让蜜蜂得以生生不息、子孙绵延。

其实， 人类也需要不断积累丰富的物资财富，储存在无数个“仓廪”中，才能以备不虞，保证社会的正常运转。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就是对中国社会“仓廪”中物资财富的一次大考察、大检验。瘟疫的肆虐， 造成全社会停工停产，时钟，凝固在猪年的最后时刻；车轮，停止在行驶的道路上……不过， 放眼这一个多月的中国，真正做到了“临渊而立，临危不惧，临危不乱”。全国各地驰援武汉驰援湖北的抗疫物资，源源不断；亿万困于家中的百姓，衣食无忧；社会生活，井然有序……能够在大灾面前保持定力，保持活力， 源泉来自于像蜜蜂一样的亿万中国人！

抬头看， 穿梭在花海中的那一只只蜜蜂，不正如那些克服困难，陆陆续续返回工作岗位上的普通劳动者吗？ 他们与时间赛跑，夺回疫情带来的损失，让神州大地的“仓廪”，不断积累物资财富，筑起捍卫中华长治久安的另一座“长城”！

从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海中走出来，我站在了一条小溪边。小溪的前方，是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大小小山峰。潺潺的溪水，用自己全部的气力，冲破重重叠叠山峦的阻挡，倔强地流向远方，在几十里一个叫黑龙潭的地方， 深情地拥抱浩浩荡荡的嘉陵江。

是呵，面对山峦的层层设防，小溪以它的坚毅与执著， 蹚出了不屈不挠的前行路径，实现了与大江大河汇合的目标。自然界可以做到这一点， 人类为何不能做到呢？！瘟疫，给人类带来灾难，造成困境，甚至让社会停摆。但只要人类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就一定能找到战胜瘟疫的良方，走出阴霾，走出困境，让社会尽快驶入艳阳高照的通衢大道，重现“春水长流鸟自飞”，山河无恙天地新。

这样的动人局面，就在不远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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