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团聚的离别

□张怀理（绵阳）

门关上了，声音很轻。但在那一刹那，我的心却被针刺了一下。看见桌上包好的饺子，还有拿出来的陈年老酒，我眼眶里的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下来。

女儿是戴着口罩来的。她告诉我，她接到所在警队的通知，紧急召回所有休假的警察，她必须立即归队。作为一个老警察，我知道警令的分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目送她转身的背影，然后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祝福。

这是女儿从警八年后，第一次回家过春节。她在离绵阳一百多公里的成都当警察，是武侯区分局巡警大队的民警。节假日的时候，也是警察最忙的时候，所以，每年春节的家庭团聚，她的缺席，我们早已经习惯了。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春节，女儿警队的领导很照顾，安排她在假期的后半段值班执勤。这样一来，大年三十的时候，我们一大家人就可以团聚。腊月二十九，女儿从成都回来，住在婆家，谁知半夜里接到通知，所有警察全员上岗，任何人不得缺席。也就是说，女儿在大年三十上午，就必须赶回成都。

其实，对女儿紧急归队，我是有预感的。武汉暴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来势太猛。夜里两点，武汉突然宣布，从第二天早上十点开始封城，所有交通全部切断。这一定是形势太严峻，这种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举措，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四川的疫情也不容乐观。不仅成都有确诊病例直线上升，其他多数地市州也有，我所在的绵阳也有了两个确诊病例。我知道，虽然疫情来临时冲在一线的是医护人员，但警察绝不会是旁观者。甚至，警察的战线也会非常的靠前，维护秩序，服务群众，打击犯罪，宣传法制，都是抗击疫情不可或缺的战场。

当年女儿大学毕业，坚持要报考警察，我有一些纠结。说心里话，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警察的职业，除去辛苦不说，主要是危险。有人说，在和平年代，警察是最具危险的职业，这点我深有体会。在我的身边，每年都有警察倒在血泊中，或死或伤，让人不忍直视。而一旦有灾难袭来，警察绝对不能退宿，他们必须要做危难时刻的逆行者。我亲历了“5·12”汶川大地震，面对北川的废墟，我们的警察总是第一个冲进去，最后一个撤出来。

女儿通过不懈的努力，最终考进了警队。当她穿上藏蓝色的警服，站在我面前，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很欣慰，但也很心疼。我欣慰的是，女承父业，警队又增添了新鲜血液。我心疼的是，血肉相连，你经受的磨砺和艰难，只有自己承担。

女儿的爱人也是一个异地警察，我的外孙女4岁多了。他们这种双警三地的家庭，多了忙碌的四处奔波，少了团聚的天伦之乐。但是，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应该坦然面对和承受。警察和家人的离别，正是为了更多人的团聚。作为一个老警察，我应该有这样的胸怀。

这个春节，又是一个孤独的节日。电视里讲，各地驰援武汉的医疗队整装待发，可见，节日的孤寂并不只是我们独此一家。医护人员直接与病毒交锋，处境也会更加危险。我想，要是我的孩子是一个医生，我也绝不会阻止她逆行的脚步。灾难来了，总得要有人站出来，不然，这个世界就真的没办法继续了。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我相信一句话：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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