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沙鸥

□李淮

2019年11月23日15时45分，作家诗人流沙河先生于成都逝世，享年88岁。当天上午还看见有人辟谣祈福，不料，下午时分，先生平静步入天国的消息，就真真地在圈内外传开了。

我不会写诗，但喜欢读诗。“理想是石，敲出星星之火；理想是火，点燃熄灭的灯；理想是灯，照亮夜行的路；理想是路，引你走到黎明。”先生的诗歌，理想的光芒，让人热血沸腾，不但年轻人被鼓舞激励，中年人老年人也觉悟到为理想奋斗，归来仍是少年的情绪蓬勃在心里、在胸膛里。“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步步都在向你靠近/要不这样弯曲地走/我们将会永远陌生/迟速一秒就不再相逢/恰如两颗交轨的行星。”这样的深情，用近似白话的语言来写，感情深邃、曲折蜿蜒、恰到好处，迟一秒就不能够相逢，多么精准又多么浪漫啊。

写人物我欠火候，读沙河先生《西戎印象记》令我收获多多。文中写了大先生九岁的山西人西戎，当年在《川西日报》做主编。“矮个子，高颧骨。立翀翀的短发，白衬衫上套毛线背心，布鞋。”寥寥几笔，把西戎的样子画面般展现出来。接着一段心里话，从西戎名字想到春秋时期的东夷与西戎，想到《吕梁英雄传》的作者，又觉得这人不是西戎，直到鼓起勇气问了门卫才知道这就是西戎。真见了面，“辗然舒眉笑了，颜面有皱纹，蹙眉又添岁数，现在这一笑，年轻了十岁”，一波三折，外貌的描写转了几道弯弯，让读者对西戎有了深刻印象。西戎帮着新参加工作的沙河先生领被褥蚊帐面巾，帮铺床整理稻草，喝一声“好了”，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在沙河先生作品受到批评时，他认为对方没有恶意，只轻言细语批评一句，乱搔头顶表示苦恼，这个“乱”字用得多么好！叙述西戎一高兴就来段山西梆子或秦腔，那么哀婉；15岁从田里丢下割豆秸的镰刀参军从戎，取名西戎不忘乡土，转换得天衣无缝。安仁镇上，兵营遇哨兵喊“举起手来！”，沙河先生举手，西戎镇定应对……当年情景惟妙惟肖展现，把个西戎真正地写活了。

沙河先生做文字学的“福尔摩斯”，探索汉字的前世今生。于是，有了《文字侦探》《白鱼解字》，有了文学讲座，他讲汉字的起源、甲骨文、篆文、汉字在人类历史上的地位、汉字的文化内涵，他讲的是故事，是妙趣横生的语言，一点也不枯燥，讲座时常听见大家快活的笑声。

“做独行侠，走寂寞的长路，住冷清的客栈，意在醒世。不求耸人听闻，羞说名，耻言利。”这是沙河先生天地飞翔的心声，是我们习文弄墨人的榜样。

沙河先生，游心于艺，天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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