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贡嘎雪山

□苟永菊

纵然走过那么多的地方，对于未知的风景，还是好奇。继续期盼我的下一个旅行，拿起背包，感受不一样地域不一样的节奏与表象。我知道，旅游不在乎终点，而是途中的人和事，还有那些记忆和景色。

贡嘎山：又叫岷雅贡嘎，藏语里贡为“冰雪”，嘎为“白色”，意为“白色冰山”，也有译为“至高无上”，位于四川省康定以南，是大雪山的主峰，周围有海拔6000米以上的山峰45座，主峰更耸立于群峰之巅，海拔7556米，是四川省最高的山峰，被称为“蜀山之王”，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

冷嘎措：是位于贡嘎山西南坡帮木吉德村后山顶上一个高山湖泊。这个地方是拍摄贡嘎雪山倒影的最佳位置，但因此地偏僻，交通不便，目前还少有人涉足，来冷嘎措探访的人大多就是喜欢户外和摄影的爱好者。

这次自驾的线路是从成都出发，沿着雅西高速经过康定，翻过折多山，第一天晚上到达甲根坝乡，住宿藏家客栈，因从低海拔突然一下子上升到4000米的高海拔，睡到天亮有些头晕，明显高反症状。第二天一早从甲根坝出发，天空晴朗，白云浮动，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空气里满是秋天的味道，红黄绿叶子渐变其中。有奇骏高耸的大山、草甸、谷地，有雪山融化的溪水，有觅草的牛，有排排的木篱笆围着正在收割的大片豆角，还有藏民友好地向我们挥手致意：扎西德勒。那溪水从雪山而来，沿着幽深的山岭，绕过围有栅栏的村庄，上午的阳光柔和，河水波光粼粼，转经筒在流水边慢慢转动，心的宁静与喜悦油然而生，置身于藏地秘境，有明净般的稳定感。这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最美的村落。不要任何技术，随手一拍就是大片。

来到亚拢沟钙化滩，钙化滩是一种特殊的地貌，因含有大量化学物质的泉水在地表产生化学沉淀而成。从钙化滩到雅哈垭口观景点的路况不平，车沿着雪山路盘旋上去，右边是悬崖，弯道又窄，只能供越野车通过。车子爬上雅哈垭口，车上的台显上迅疾跳到4570米，才发现，车和几座大雪封顶的雪山顶齐。如再往上爬山顶是4900米，不敢贸然前行。雅哈垭口也是拍日照金山的最佳观景点之一，雪山高耸直插云端，山脉清冷、凛冽，神山的肃穆，会让内心澄澈与净化。从雅哈垭口到帮木吉德村并不远，也就几公里路程，这也是步行或骑马到冷嘎措的起点。

终于到了冷嘎措。山顶，一场暴雨即将倾泻而下，乌云和冷气交织而来。

山顶只有一个湖泊。湖边有刚搭起的帐篷，风把帐篷涨得圆鼓鼓的，湖边有不少背包负重而来的人。刚刚从山谷一路骑马到山顶，海拔从3000米直接上升到4500米还往上一点，体温在下降，头晕加重。山顶被雾压得严严实实的，对面的贡嘎主峰也被笼在大团的乌云里。有两个选择，就地扎营，或者冒雨下山，于我而言，只能选择后者。

豆大的冰雹钝重有力的打在帽子和棉衣上，很快就迅疾密麻起来，棉衣在浸透，体温在一点点下降。整片延绵的山峦被笼罩在迷雾之中，天光昏暗，大雨把冷嘎措织成一张密密的网。

我开始后悔起来，从涉足户外以来应该也有七八年了，以前多少还是有一点经验的。这次本计划去凉山州马湖，只因大女儿言说冷嘎措很美就改变了行程。初略查了一下百度，冷嘎措是一个未被开发的藏地秘境，尤其那张贡嘎雪山日照金山的湖边倒影深深吸引了我，没有做任何攻略，出发前一晚还在讨论目的地，想必是雪山，离成都也就400公里左右，一家五口人匆匆套了件棉衣带上洗漱用品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出发了。事实上真的不是我预想的那样简单，这种高海拔无人区无信号必须要有足够的装备，防水防风的冲锋衣裤加防水鞋帽和手电筒高能量干粮以及现金等。

到达冷嘎措山顶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没有预期的夕阳与倒影，匆匆的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徒步下山。雨点把刚一同上山的人收拢在湖边，他们把装备用马驮上来，也有把行囊背上来的。马夫讲，如果步行负重上山得要三四个小时，慢一点的还要五六个小时，他们选择了就地扎营。我们只能下撤，趁着昏暗的亮光回到山谷。大雨把棉衣迅疾浇透，山上本没有路，是常年的马和脚步踩出的一条天路。灌木丛中崎岖的山路几乎成25至45度的坡度，勉强成型的小路被雨水和泥浆混合着，山高而险峻，这段下山的路，前途不明。

当黑夜降临时，黑暗这块巨大的幕布唰的一下就拉上了。上山是一种憧憬，下山是未知的道途。从包里取出三颗红景天，和着携带的温水服下，头疼还在加剧。爱人搀扶着我，小女儿纳走在前面，我只希望快一点到达半山腰一个藏民兄妹临时搭帐篷的小卖部做暂时的休息。

快到半山腰的帐篷前，藏民小妹疾步从里面走出来，她大概是听到我一路直哼哼的声响，招呼我赶紧进帐篷休息，端来热水，见我高反严重，叫我躺下睡一会。而我此时已经头晕目眩又恶心，只断断续续听到爱人和她的交流，询问我们如没有找到住宿，可以去她家住，人均收费50元，而我这种状况下山肯定是不行的，她和她哥哥商量，叫我晚一点坐他摩托车下山。爱人和纳也要趁着天黑前赶回到山谷。我一个人留在帐篷里，实在是又冷、又饿、又心慌，加了两床被子，体温在慢慢回升，我脱掉的湿棉衣小妹拿去旁边一个帐篷火堆边烘着。头脑清醒了些许，进来了六七个在旁边扎营的年轻人，他们是进来借热水和桌椅的，见我躺着定是高反，赶紧热情地端来红景天茶还有氧气袋，还叮嘱兄妹送我下山时注意安全。而此刻我除了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外，更多的是这些陌生人带给我的暖流。

摩托车下山那段路回来后都一直不敢想象，崎岖的泥石流路，人和车摇摇晃晃，几次差点摔进灌木丛里。还好下到山谷，一家人五口又重新集中，言和纳讲述她们下山的经过，借着手机电筒的微光找路，几次摔跤，鞋袜衣裤全浸透，到处是坑洼的泥浆。此时，才深深感悟到还有什么比平安更可贵的呢。

这里的藏民具有一种光明与温厚的特质，大厅的内壁画有他们独有的图腾，墙上挂着一些日常用的银勺，右边围了一圈整齐的沙发，左边墙角是一个大的铁皮炉子。房屋里面干燥而洁净，有牛奶的味道，有牛粪火焰窜出辛辣气息的烟雾，他们习惯长时间打坐，和家人聊我们听不懂的言语。他的妈妈爸爸和舅舅招呼我们围着火炉烤湿衣服，旁边的铁锅里装了一大锅糊糊粘稠的面条，我们其中三个人没有一点胃口，带着倦意和头疼在床上慢慢熬到天亮，只想快点回到成都。

因为高反和暴雨，鞋子没法快干，我们有四个人穿着拖鞋又没法出行，很是狼狈，就错过了贡嘎山乡玉龙西村最美的泉华滩。好在从玉龙西经过上木居过贡嘎乡到沙德至甲根坝，一路的秋色美不胜收，有一段路上的彩林，风景美到爆。归家之路，很快从失落中走出来，心情特好。

三天的贡嘎山之旅，两次开车过河谷，下冰雹，骑马上山，登上4500米的高山湖泊，感受茫茫雪域、巍峨雪山，在无人区下撤遭遇暴雨泥石流，严重高反幸遇藏族兄妹的援助，入住藏家感受原住民慈善朴实的另一面，体会到贡嘎雪山惊心动魄的美丽。事实上，我们做出任何的选择都有当下的意义，它连接着过去的回声和未来的光亮，未必即刻就显示出深意。整段旅程，无论有多么突如其来的际遇和困境，只要我们用全部的专注和心力，最终胜在结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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