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成都市青少年宫。
1999年的君平街。郑光路 摄
据《成都旧事》(四川人民出版社)
君平街上的石雕。
君平街上的“严仙亭”。
如今的君平街。
□姚锡伦 文/图
原君平街83号,早年是一小巷,成都人习惯地统称这类小巷为“火巷子”。因太过重名,1981年地名普查时将其定名为君平巷。进这小巷右拐,民国时是一所私立小学——“建本小学”,这是一所平民学堂,此处原为私立成公中学初中部,成公中学迁走后,建本小学1938年即从原址文庙西街的华阳县文庙内迁至此地,直至上世纪50年代停办。
壹
君平街小学同善堂改建而来
建本小学入学年龄放得很宽,1948年,笔者4岁发蒙进的就是这所学校。调皮嬉戏是小学生的天性。那时,放学路上,倘若有大孩子一声吆喝,小同学就会跟着来个童声齐唱:“建本小学,没得脑壳!”其实“脑壳”与小学二者风马牛不相及,也许是成都话的“学”、“壳”二字同韵。建本小学停办之后,校址移作他用,曾办过成都交通工具厂,专门从事架车、汽轮车一类的非机动车生产。
新中国成立初期,君平街还有另一所小学,这就是后来笔者转学的“君平街小学”(初期归属汪家拐小学),地址就在君平街113号。这是一所完全由庙宇改建的小学,庙名“同善堂”,是成都的道教宫观之一,始创于清朝康熙年间,有房屋14间,面积2.1亩,塑像多尊。
民国时期,同善堂内有一“字库”,其状貌颇与今天我们见到的大慈寺字库相类似。字库是用砖筑就的,上有门,下有通风口,是专门用来焚化“字纸”的。北齐颜之推所著《颜氏家训》说:文字是古圣贤心迹,字纸不可秽用,废弃的字纸应焚化。可见敬惜字纸之风由来已久,那时,常见一些拣了字纸的人到此字库焚化,以祈福求平安修来世。
字库旁有池塘,水面约一亩,池塘蓄有水,救火消防是一大功劳。难怪在没有自来水的旧时成都,池塘真不少。此外,这同善堂的池塘还能派上另一个用场:放生。总会有人从市场上买回龟、鳖、鱼、鳝、虾之类,将它们一一放生,于是街坊都习惯叫它放生池。
同善堂原本就是弹丸之地,改装变脸成小学,实在是没一个能满足学生开展体育活动的场地。万般无奈,学校只得填池造地建操场,于是组织了浩浩荡荡的板车队伍(上世纪50年代成都常见的运输工具),满载着泥土向学校挺进,不几日,池塘就变成了操场。
离池塘不远有大殿,建校之初,大殿是学生课余活动唯一最集中的场地。这里备有那时时兴的腰鼓、高跷一类文体用具,学生们玩得都很开心。这里的高跷是木质的,双手可以掌握,同捆绑在成人脚杆上踩的那种高跷相比,安全了许多。记忆中,学校的教室很简陋,将一些聊避风雨的过道、走廊,钉上几块大木板,一隔就成了教室。但教室与庙中的塑像近在咫尺,读书的儿郎往往与风蚀的菩萨面面相觑。
1969年,这所小学升格成了君平街中学。如今,这里已变为22层高楼,成为可容纳上万人的成都市青少年宫。
贰
打更匠的吆喝呼喊一段远去历史
今天的君平街是拆迁修葺之后的一条新街。旧时,陋巷两侧多为低矮青瓦平房,居者常是一些做小生意和卖苦力的贫民。
这条街的街坊邻里同老成都人一样,都习惯将别人的职业当名字喊,诸如棺材辅老板姓陈,则叫陈棺材,铁匠铺老板姓张,即呼之为张铁匠……戏谑中暗含亲切,受者毫不介意。而孩子们脱口就来的童谣,更为和谐的邻里关系增加了几分欢乐:“走一路来又一路,不觉来到棺材铺,老板的棺材做得好,一头大来一头小,装起死人不得跑。”陈老板听后常开心一笑:“这些娃娃……”
顺棺材铺西行,间隔适中有铁匠铺三家,家家铺子都是炉火熊熊、风箱呼呼、锤声当当、火星四溅。首家是胡铁匠,惯打刀、剪、火钳、架架车零配件之类;中段一家是杨铁匠,以打黄包车、私包车零配件为主;靠街西一家是张铁匠,常打一些门扣、船钉一类的小零小碎。需多说一句的是,旧时成都水上交通盛行,航运船、摆渡船、淘沙船比比皆是,因之造船用的船钉需求量自然就多,老成都爱说的一句话:“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船烂都有三千钉。”
紧靠张铁匠是一家纸活铺,制作和销售丧事用的物件。过年时则做笑头和尚、戏脸壳、马灯等季节性的大宗生意。旧时听成都人互骂:“你都是个人嗦?纸活铺都搞不赢!”受者莫不以为奇耻大辱,非打一架不可。
纸活铺对门舍户一小屋,住户“刘背子”。“背子”是凭一把力气专门帮人搬运家具一等重活的小人物。清末,《成都通览》就将背子归为成都七十二行之一,应该算是成都最早的“搬家公司”。旧时的风俗是家具过背,棺材要抬,分工明确,不容跨越。于是,凡家具搬运之事就非“背子”莫属。刘背子干这行不久,就很在行了,纵使庞然大物背上压,丝毫也无碍他行走自如,诀窍何在?他说:“一背负千斤,腰腿要同心,收气在丹田,起重在脚根。”
“刘背子”年岁大了,改行当起了打更匠,他的称谓又叫“刘打更”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刘打更”风雨无阻,日复一日地穿行在幽幽的小街小巷,准时为大家报时,一边敲锣,一边吆喝:关好门户,小心火烛;烘笼上床,惹火烧房;家破人亡,风吹雨淋……久而久之,一些很晚才睡的“夜不收”,单凭他由远渐近的打更声,就大致可知已走到哪家哪户的门口。
叁
“二仙牌”蚊烟卖一个暑假挣了三块多
最令笔者刻骨铭心的是君平街的“二仙牌”蚊烟,那是缘于儿时一段沿街叫卖蚊烟的难忘经历。上世纪50年代,君平街有家“王蚊烟”经营的店铺生产“二仙牌”蚊烟卖批发。蚊烟生产过程很简单:先将白纸粘糊成长约二尺多的肠衣状,内中灌满含有中草药杀虫成分的木屑,再用木棒将其杆压平整缠系成内径约12厘米的圈儿,最后则在每圈蚊烟上面盖上土红“二仙牌”木刻印章。成品的批发,一般都在每天下午,除个别纸烟铺、杂货铺进回去配摊子外,来进货的主体阵容是沿街叫卖的小贩们。
那年为挣学费,11岁的我也就“跻身”其间过早地当了一盘小贩。当时是批发价4分5厘钱10圈,沿街叫卖,能卖到6分钱10圈,倘若有人愿出价7分钱,就算你走运了,足见利之微薄,挣钱之艰辛。沿大街小巷吆喝叫卖了一个多月,说来令今天的年轻人难以置信,我赚的钱还不到四元,还算好,开学时必须缴纳的学费总算是有了着落,这让我多多少少有点自食其力的成就感。
光阴就像电影转换镜头那样过得飞快,百年君平街变宽了,房变高了,交通变畅了——曾作为115路公交车的起点站,可径直抵达新国际会展中心……而昔日的同善堂、叶家机坊、人力车车行、棺材铺、铁匠铺、纸活铺、蚊烟铺以及未能一一描述的布鞋铺、布壳铺和那在昏黄天光中挂着亮油壶灯笼、上书“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的小小栈房……这些浓缩了成都普通市民一个时期的生活风貌,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这,正如流沙河先生说:“不时地回头看一看老成都,知晓我们从何处来,那个来处有些什么必须继承,以充实我们的精神文化。”
新闻推荐
9月26日,武侯区举行离退休干部党员“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学习会暨2019年老干部工作表扬会。会议表彰了一批“武...
成都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成都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