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散眼子” 是个“歪”球迷

2018年成都共举办27项国际赛事，助推世界赛事名城建设。世界体育舞蹈节已成为成都市一项极具国际知名度的品牌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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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甲A联赛收官战一票难求，成都球迷通宵排队扑票

热情的成都球迷打造了全国闻名的金牌球市

吴亦铮/文 本报资料图片

新中国成立70年以来，成都的体育事业不断发展，体育设施也在不断完善。1956年国家体委主任贺龙从专项经费中拨款，修建猛追湾游泳场，曾多次举办过全国和省、市的游泳、跳水、水球比赛。坐落在成都一环路的成都体育学院也成为中国运动员的摇篮，在各项国内乃至国际赛事中屡创佳绩。

改革开放后，成都城市发展与体育关系更加紧密，从20世纪80年代享誉全国的“棋城”，到90年代“金牌球市”一声声振聋发聩的“雄起”，再到新世纪上至80岁下至10余岁全民参与的“成都国际马拉松”和才顺利闭幕的“世警会”，以及不久后即将在成都举行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在成都举行的体育赛事越来越多，含金量越来越高，城市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表面上文质彬彬、温和谦让的成都人，骨子里却饱含着运动的激情和参与运动的热情，而这一切则与成都正在积极打造的“赛事名城”极为契合。成都与体育结缘，几十年中留下了无数充满激情与泪水的瞬间，也有无数的故事可以摆谈。

三大运动都拿脸 成都方言藏棋经

上世纪80年代，乒乓、女排、围棋，是举国上下全民关注的三大运动，而成都人也非常“拿脸”：看乒乓球，陈龙灿为中国乒乓球队夺得奥运首金；论女排“无川不成军”，张蓉芳、朱玲、梁艳助力中国女排成就五连冠霸业；说围棋，成都更有“棋城”美誉。每到周末，成都棋院都会举行三大棋的表演。那时候大盘讲棋并非是用磁铁棋子吸在棋盘上，而是在棋盘上挖出一个个洞，专门有人负责用带钩子的长竿竿，将棋子一颗颗地安进去，被吃了的棋就钩出来。每逢开讲，讲解厅总是人满为患，实在挤不进去的棋迷只好挤在门口踮着脚张望。

我爸和温叔就是在成都棋院“不打不相识”。当时每个周末，我爸都会到成都棋院听围棋。他是老棋迷，却做不到“观棋不语”就爱自言自语评头论足，可能那天他嘀咕声有点大，被旁边听棋的温叔听到了，两个人就因为看法不同争了起来。结果棋也不听了，两人直接来一盘，输的也不用掏钱，就请一顿盘飧市“煞搁”。

结局当然是以我爸惨败而告终。在盘飧市餐桌上，温叔甩开折扇就开始吹：“老吴大哥，我给你说，成都棋院里头除了讲棋的几爷子我下不赢，其他哪个真的还不得虚。要晓得，我是有段位的人。”一句话就把我爸夯退了，今天莫非是遇到传说中的“大神”了？后来我爸才知道，温叔不过是业余三段，远远称不上成都业余围棋界的顶尖高手，但他这张嘴却是有“九段”水平，这位就是成都话喊的“散眼子”，不着调不靠谱。

后来两人成了朋友，我爸就经常用“散眼子”调侃温叔，温叔不以为然，又开始引经据典地“散打”：“散眼子有啥子嘛？给你说，这是我们成都的棋风底蕴浓，连成都话都带围棋术语。你看嘛，活棋要做眼，眼子散了就做不伸抖（做不好）。还有我们说的莫眼（做不成），眼都没得了，整得成啥子嘛？”

1986年初，“成都晚报杯（《成都日报》当时更名为《成都晚报》）全国女子足球精英赛”在成都举行，我爸就拉着温叔去成都体育场看球。那时候温叔虽然不懂足球，但喜欢足球的种子却埋下了，但这颗种子没长好，长成了个“歪”球迷。

“金牌球市”中的雄起、假打和下课

1994年，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开打，全兴队在全国刮起黄色旋风，成为城市宠儿，成都球迷的热情疯狂也打造了全国闻名的“金牌球市”。那时一票难求，每到周末比赛，温叔都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到我家里来和我爸一起看比赛转播，还会专门提一瓶酒。看全兴，喝全兴，招待温叔的菜更都是硬菜，什么啤酒鸭、红烧肉、棒棒鸡、烧带鱼总得来上两样。比赛开始，两个人就开始扯筋，我爸说申花实力强，全兴队该防守反击，温叔就会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爸说应该换姚夏加强锋线，温叔就会说应该让魏群加强远射……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最后两人互相指责对方球经不懂，是假球迷。只要全兴队进球，就惊风火扯一阵狂呼，全兴队丢球，就和电视里一起喊“雄起”，输得多了，就一起喊“假打！下课！”整得邻居家意见很大。

其实意见最大的是我妈。他们吃完喝完后，找个地方蒙头大睡，善后工作全是我妈在做。而且每周几个硬菜的花费也不小，我妈不止一次抱怨：“我发现小温就是故意来蹭饭的，他带的酒好多钱，我们请的饭好多钱？你怕是要算一下哟。”每当这个时候，我爸就赔着笑不开腔。

我问温叔，雄起是什么意思，他说就是加油。我又问，为什么不喊加油呢？他说：“哎呀，加油声调都是平的，喊起母兮兮的不过瘾，雄起好提劲嘛！”后来我才晓得，雄起并不是什么粗俗之语，而有典故，成都著名学者流沙河就曾为“雄起”正名：“雄起乃大雅，对应是雌伏。”这典故就出自《东观汉记·赵温传》：“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

94赛季全兴队一鸣惊人，温叔就开始假打：“这个架势明年全兴保六争冠！”结果到了95赛季，全兴队一下子垮到了降级边缘。温叔也随大流天天喊“余东风下课！”最后两轮，全兴队必须要连胜青岛海牛和八一队才能保级，轰轰烈烈的“成都保卫战”开始了！温叔坐不住，撺掇我爸跟他到现场去给全兴队“扎起”。11月初的一天凌晨，两个人穿起棉大衣，搬起小板凳到后子门体育场门口通宵排队等到买票。我妈觉得我爸有点神，40岁的人了还搞这些名堂。到了后半夜，实在不放心又带到热茶和吃的去看我爸，只见两个人寒风里被冻得鼻涕拉洒的，又好气又好笑。

温叔终于在“万军丛中”抢到了两张票，结果立马就被人围到起，有人出2000元要买，温叔一脸不屑：“2000？你给我两万我都不卖！你们这些假球迷，心不诚。到时候没得我这种真球迷扎起，万一全兴输了啷个办？”11月11号当天，温叔穿了一身光鲜的“皮尔卡丹”西装，隆重出征。他自信满满地对我爸说：“我找大师算了，海牛肯定要输。你想嘛，海牛是在海头游的，在全兴酒里泡起都喝麻了，还踢啥子球哦。”结果全兴队确实赢了，但温叔看球太激动投入，“皮尔卡丹”被烟头烫了几个大洞都不晓得。怕被女朋友“洗脑壳”，温叔想了一个绝招，把衣服撕得破破烂烂的，光起个膀子扯起衣服跑回家谎称自己被“打劫了”。但是那么贵的衣服甩了又可惜，于是温叔就把“皮尔卡丹”剪成一条一条的扎成了拖布，逢人就吹，“看到没得？我们屋头的拖布都是皮尔卡丹！”

全兴保级后的第二天，温叔和女友去民政局领了证，听说那天成都结婚的人比平常提高了三倍多，而全兴酒那一年的销量是往年的十几倍。

成都老大爷运动“嘿”扎劲

结婚以后，温叔来我家里的次数少了，我记得他和我爸最后一次一起看球，是2002年世界杯中国对哥斯达黎加。之后温叔对足球彩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管是欧洲杯还是世界杯都要买，结果他在圈中得了一个新雅号——“乌鸦嘴”，但他却得意洋洋：“我猜球的水平和球王贝利一个档次。”

2017年，温叔退休了，闲暇的时间他都用来享受新的生活——跑马拉松。我问他为什么从足球跨界到了马拉松，这次他给我整了句文艺的：“足球是团队的运动，跑步是自己的坚持。”其实温叔一直体重超重，饱受“三高”困扰，医生建议他每天慢跑减肥，他还真坚持了下来，从开始跑3公里路都要走走停停，到后来坚持跑完10公里……爱上了跑步的他当年就参加了“成都国际马拉松”，成为赛场中高龄选手之一。后来他还经常打起“飞的”辗转于全国各个城市跑马拉松，用他的话讲，“名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奔跑中寻找生命的意义”。

不仅是跑马拉松，爱热闹的温叔对于所有在成都举办的体育赛事都非常关注，前不久闭幕的“世警会”，温叔本打算报名当志愿者，结果人家要求45岁以下。不过温叔也想得开：“无所谓，这两三年有几十个大型运动赛事要在成都办，啥子乒乓球世界杯、大运会、世界运动会，我把身体整好了，到时候就算不能亲身参与进去，我买票进去看总没得哪个能拦到我嘛？”

其实在成都，像温叔这样对体育运动充满激情，积极参与的人还有千千万万，成都人用热情、包容和坚持为成功举办各项体育赛事提供了绝佳的群众基础。再加上东安湖体育公园、凤凰山体育公园、天府奥体城、总长16930公里的天府绿道等一系列正在加快建设中的体育基础设施，都与成都打造“赛事名城”的目标极为契合。未来，成都将张开怀抱迎接更多的国际大赛和因体育比赛而爱上这座城市的人们。70年过去了，成都人对体育的认识，已经从一场比赛变成一项运动，从一种个人爱好变成一个城市的名片，以体育为桥梁，成都也与世界紧密相连。

下期预告：城市变高又变大生活越快也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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