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泛读（组诗）

□李永才（成都）

徐汇见闻

从历史的角度看

有一些历法、算法和水法，是必要的

探两仪之真，比如日月之交

或者季节变换

资兵农之用，比如有400年徐家

汇聚于此。种养农事

在商事里深耕。让人类与自然

在持续的博弈中达成和解

恰逢西风渐吹，吹开了

一些世界的窗口。远远地望过去

照临租界的阳光

也可以照亮江南的民居

里弄和小洋楼。无需教化和点拨

这里的日子，连一片梧桐叶

都会散发出海派的气息

是谁站在十字街头，翻阅昨日旧梦

如果肇嘉浜流过今天

无论历经多少沉浮与漂泊

依然岸柳漾碧波，从东水门到西水门

那些枯荣随岁的草木

又会见闻多少，净水濯尘的喧嚣

随风而来的留声机，一小片枫树林

以及法式小红楼

可以让每一条巷子，欣欣向荣

让假山、瀑布和水涮卵石

在熙来攘往的时光里

像贝壳一样闪亮

也可以临窗挑个位置，坐下来

听一次风花雪月，听一曲《夜来香》

重温周璇的甜，聂耳的执著

白光的鲜艳。回味那些

挥之不去的，世纪的旋律

有一条曲径，可以通向丁香花园

引诱一些好奇的目光

去打探，一个金屋藏娇的传说

也可能是一个庶出女子

荡气回肠的故事

不管是丁香一样的花园

还是望云般的草堂

只要今夜有月色，晚风轻拂

都适合散心、谈情

一种趋向浪漫主义的

婉约的小资生活

无论名气大小，有一座教堂

用经书记录下，一个朝代的兴衰荣辱

赞美或者祈祷，都无法改变

一片栅栏的前世今生

有清水红砖式的简洁，足以慰藉

内心的驿动和纷乱

流连于故居、寓所和爱庐别墅

你会想到一些大亨式的闻人

在浮世的风姿里

构建一种波谲云诡的格局

起承转合之时，需有一些乌合之众

来支撑寻常江湖的面子

甚至有几个红眉绿眼的瘪三

来见证人情冷暖，红白两道的险恶

以及风前雨后的阴谋阳谋

市井之微，奢望无需多

有一个吹哨人就够了，蝉鸣一样的哨声

提醒你风吹草动的危险

什么都可以缺，唯戏院不可少

不然，梨园弟子的堂会

就会失去无数票友

仿佛杏花树落，鸟鸣一婉转

就少了几许清凉

南京路

晚霞漏疏影。我像一个哨兵

在霓虹灯下，闪烁

眼前的南京路，如一首忧伤的老歌

流进曼克顿广场的耳朵

纷乱的人影、车影，灯影中的秒针

每一次跳动，都是一个

出其不意的音符

历史是一个歌女，“笙歌夜谱霓裳曲”

旧梦依然如故。

一种古老的节奏，有黑猫、楼外楼

百乐门的黑蝴蝶

有不一样的微笑、翅翼和风情

那些被遗弃的跑马场

抛球场，陈朽的窗户和屋檐下

水滴石穿。

那些迂腐的建筑，有鳞次栉比的性格

比如大光明、仙乐斯，

麦脱赫斯脱大楼，不同的文化和流派

抒情地列举在马路的两边

以浪漫主义的色彩

消费了我的大半个夜晚

没有一个服务员，为我开具收条

在南京路，有缭乱的广告、海报

女星的花边新闻

橱窗的商情，像爱情一样

见异思迁。

有马蹄与叮当车，有咖啡和烟斗

也有流离失所的水浜

“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我的萨克斯风

有谁还想再听一遍？

起风了，一队工部局的警探

走过硬木铺排的路面

像一群浮游生物，飘过蔚蓝色的海面

每一朵浪花，都有动人心魄的传说

一根锐利的胡须，划破夜色

哈同身体内的孤岛，仿佛在等待

远归的客船停靠

一群沙丁鱼，涌进金三角

这样的浅水区，随处都是威士

忌、雪茄

杯子边缘的吻痕

散发出柠檬一样的酸甜味

丽如银行打烊时

最后一笔头寸，也流进了

交易所的旧账单

那是一种交错与际遇，是一条红裙子

隔开的惆怅与幽暗

被一个女枪手，反复瞄准

一种被现实挤压的形状，或者斑斓

透彻如掉进深海的星辰

万家灯火，仿佛寂寥的指尖

弹落一段月色

你如果去探寻，天空就失去了想象

如果再去演绎

女主角就会悄然谢幕

外滩即景

黎明的老码头，从帆船的梦中醒来

万物让自己的记忆

丢失在浪花起伏的影子里

随朝霞生长的桅杆

仿佛无形之手，指引一群游客

走进某街某号的旧址

那些芝加哥学派的建筑，被海风吹着

吹过耳畔的，除了一些风花雪月

也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事件

如果阳光明媚，只需半天时间

荷花就可以开满庭院

一个人的风景，转瞬即逝

而人间的爱，却会缓慢地到来

比如姑娘的软语，像三月悠然的雨声

洒在江面。虽然听不懂说些什么

但仍有一种光滑而温暖的情绪

流过我敏感的神经

此刻已开始拥堵。人流、车流、水流

奔流不息的理由

每一种形式，都有不一样的表达

像不断涌来的浪头

拐上外白渡桥，就四散而去

像辽阔的往事

不是在一个时间点，精确地投递

也不像某个小报记者那样

捕风捉影地传播

每一条消息，都真实而陌生

陌生的江水和流向，陌生的树叶

以及风一样的明星

像雨后的秋蝉，略显孤寂的鸣叫

几乎要打开整个秋天

好天气来临，其实很简单

一阵清风，就足以让无数的窗口

晴朗起来。

生活不只是虚构。在每一个路口

都有游客和时间

在等待无名的小酒馆

在法国夫妇和美国夫妇之间

每一把椅子，都像一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的醉鬼

需要再来一杯，在酒中流放

在酒中摇摆

在一种白色泡沫中复活

仿佛整个城市，都被时光灌醉

江上游动的铁壳货轮

是唯一清醒的事物

始终保有一种统治流水的野心

那些排兵布阵的树木

在马路边打盹，对路过的苦闷和匆忙

仍保持着一种警惕

而对流浪的列车，走失的情人

却显得无动于衷

一些相似的灯火，对夜晚的巴士

或许是一种不平常的慰藉

我只好在此安顿下来

在一个漂泊的港口，找一个座位

找到某种秩序

等候日出、鸥鸟和远行的客轮

等候手持旧报纸的接头人

早点送来明天的行程

船长是一个怀揣暗器的人

所有久远的事物，都愿意为他

改变自己的选择

他如此匆忙，夜晚之门还没有打开

他就走出了，清晨的台阶

每一个港口都是起点

而终点，是无所不在的想象

是纽约，还是巴黎

对有些人而言，想象比现实

更容易让人陶醉

而他，总是居无定所

像一朵流过外滩的云，春水入海

就算是最后的到达

|名家简介|

李永才，重庆涪陵人，现居成都。北京大学公共管理硕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成都市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四川诗歌》执行主编。作品见诸于《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山花》《休斯敦诗苑》《当代国际汉诗》等300余种刊物，作品在全国诗歌大赛中获得多种奖项。出版诗集《故乡的方向》《城市器物》《空白的色彩》《教堂的手》《灵魂的牧场》《南方的太阳鸟》等多部。

新闻推荐

为企业发展提供更高质量服务

华阳街道办发布进一步优化民营企业服务的十条措施为企业发展提供更高质量服务□唐千惠本报记者冯丹近日，2019年国际化营商...

成都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成都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