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华失守底线皆为利益？

掉图 王珍

审计行业价格战扭曲看门人的专业严谨，上市公司与中介关系暧昧令财报失真

■记者调查

谁也没想到，几起上市公司造假案震动A股市场，其中的焦点均对准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金融投资报》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持续“爆雷”，不仅折射了审计行业大打价格战的现实，其中还涉及到上市公司与事务所双方博弈、利益诉求等诸多纠纷。

■本报记者 梅婧

审计行业竞争激烈打价格战

康得新利润造假119亿，时间长达5年，造假金额刷新A股纪录；辅仁药业账上18亿现金，却连6000万分红款都拿不出来；华泽钴镍13亿元应收票据，几乎全是伪造……近期A股发生的一系列上市公司造假案例，将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推上了风口浪尖。

证监会已关注到康得新涉嫌信息披露违法案的中介机构，瑞华所已被立案调查。瑞华事件爆出后，《金融投资报》记者几经周折联系到一位毕业于国内排名前五财经大学，曾经在某省级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分所担任审计助理的何宇（音）。

“我2017年进入瑞华，因为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不到一年就辞职了。”据何宇透露，“瑞华薪酬除了底薪主要看绩效工资，而绩效又取决于所在团队和项目。如果跟的合伙人比较牛，和国企有合作，收入稳定还轻松；如果是IPO就更好了，一年有5、6个IPO项目年终奖会很丰厚。但如果没有项目做，收入基本只有底薪。”

据何宇介绍，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不少事务所都参与了价格战。“我曾经听一位前辈说，为了争取一个较大的项目，我们所长把1000万的审计费硬生生压缩到400万，一些小项目的审计费甚至只有10万。”

“审计费这么低，造成的直接后果是，审计员手上的项目绩效低工作强度却特别大，大家积极性都不高，就不要指望审计报告有多专业严谨了。”何宇进一步透露：“甚至有些审计师直接用公司提供的资料，根本不去银行现场跟函证。”

上市公司与事务所的博弈

在业内人士看来，审计费用在一定程度上能折射出企业和事务所的相互博弈情况。

成都本地一位资深财务人员王倩（音）直言不讳告诉《金融投资报》记者：“公司真实财务状况算是机密，除了自己人，根本不会对外透露。别看审计机构属于第三方，但事实上，审计机构和公司关系极为密切。从务实角度出发，公司也更愿意选择‘听话’的审计机构。”

“就上市公司看，审计费用能反映出双方的议价能力和谈判地位。这次瑞华事件爆出来后，我们都讨论过，审计费用肯定高，而且合作了好几年，瑞华肯定会涨价，公司也只能接受。因为事务所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王倩说。

记者查询后发现，瑞华是从2012年起开始负责康得新的年报审计，而审计费用从瑞华接手后就开始逐年增长，从原来的190万逐渐增长到210万。而正是在这四年里，康得新通过虚增营收和利润对公司的账务进行造假，共虚增利润金额高达119亿。

王倩告诉记者：“就上市公司来说，财务状况越不好的企业审计费用越高。所以，当某家上市公司审计费用突然涨了很多，而不是因为规模扩大要对外扩张啥的，那财务肯定有猫腻！如果业绩下滑、计提突然增加，那更有问题！所以，上市公司财务造假，审计机构难辞其咎，其中肯定有利益往来！”

四川上市公司未受波及

公开资料显示，瑞华是中国最早一批被授予A+H股企业审计资格的会计所。仅以2018年年报审计为例，瑞华在A股服务的上市公司就达到321家，仅次于立信和天健。如以收入计算，2018年瑞华的业务收入高达28.79亿元，位居内资会计师事务所收入第二位。

在经历接连“爆雷”、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后，瑞华的信誉受到极大冲击，波及多家上市公司。

截至29日晚10时，已有24家上市公司公告受瑞华会计师事务所被查影响公司再融资项目中止，33家公司IPO项目被叫停。此外，7月28日晚间，由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4家科创板申报公司——龙软股份、国科环宇、建龙微纳、杰普特的审核状态也变更为中止。

另外，东北制药、中泰化学、万达电影、深康佳A发布公告称，由于瑞华所被立案调查，非公开发行中止审查。有消息称，多家上市公司正排队与瑞华所解约。

《金融投资报》记者注意到，一份由其审计财报的311家上市公司名单开始流传，“有没有你的持仓公司”成为股民关心的话题。其中不乏四川路桥、明星电力等川股，记者为此致电这些上市公司，皆表示目前对公司没有影响。

四川路桥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公司和瑞华的业务只有年报审计，没有涉及可转债等其他方面，所以基本没啥影响。”岷江水电则表示，瑞华是其2018年的审计机构，2019年的审计机构聘任工作还没开始。广安爱众、西部资源等公司相关人员告诉记者，由于公司目前没有涉及融资等事宜，瑞华事件对公司没有影响。

《金融投资报》记者致电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四川分所，询问瑞华“爆雷”对四川分所业务是否有影响时，工作人员说：“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能够回答问题的主任现在不在。”记者进一步追问：“是负责四川分所的主任吗？除了他别人可以回答吗？”“是的，除了他，所有人都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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