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刚结婚时就与公婆住在一起。公婆待我极亲,视我为他们最小的女儿。
我有两个姑姐,爱人排行老三。孩子一岁多,我就在楼下租了一间小平房,给孩子们上课。那时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公公坐个马扎,一条小京巴狗卧在他脚下,旁边是摇摇车,里面有熟睡的孩子。婆婆偶尔也在。他们就在离我教室不远的地方,与邻里家长里短地拉家常。他们逢人就夸我贤惠、能干、勤快等。说多了,楼前楼后的人都说我老公娶了一个好媳妇。
那时候我除了带一些课,还在好几个补习学校兼职代课。每每下班,走到自家楼下,悬挂在抽油烟机的布子呼哧呼哧响着。抬眼望去,总能看到公婆忙碌的身影。公公做饭,很讲究。单就一个土豆丝,先去皮,再切成方块,再切丝。切出来的土豆丝又匀又细。他最爱做带馅的食物了。调一次馅,先做饺子、包子、馅饼,再做茄盒子、藕盒子等等。我也跟着他学会了这些。那段时间,我一进门,换鞋,脱外套,洗手,进厨房。一边向公婆打招呼,一边很馋地拿起两块炸好的丸子、豆腐或者拌好的凉菜,放到嘴里。一边砸吧着嘴,一边说“好吃,好吃”。公公总是笑眯眯地说,这丫头。
婆婆是个老知识分子,不太会做饭,但态度很端正。每到饭点,总会看到她穿梭在厨房餐厅的身影。她忙着剥葱剥蒜,摆放碗筷。我是那个最享福的孩子,进门就有热饭热菜。每天花样翻新。那时候我们一家五口,还有一条小狗,蜗居在不足80平方米的老式楼房里,日子过得清清浅浅,属于寻常人家的烟火。但寻常人家的幸福渗透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调味品中。饭后,一家人看电视,总是被他们逗乐。诸如,脑白金的广告总被婆婆念成老北京(婆婆是土生土长的湖南长沙人,拼音中的l、n不分)。公公总是把都(du)市频道说成都(dou)市频道。我就打趣问:“爸,这都是频道,哪个不是频道?”……欢声笑语响彻屋子。
我们相亲相爱,但平淡幸福的日子在我婚后第七个年头戛然而止。一向身体硬朗的公公突然病倒了。持续低烧,浑身乏力,还伴有不间断的咳嗽。我们手忙脚乱地送到医院。医生的诊断是肺癌,这对我们无疑是当头一棒,把我们美好平静的日子撕得粉碎。一年半的时间,九次住院化疗。每次出院后,他总会拎个马扎凳到楼后看别人下棋,嘴里嘟囔着“臭棋篓子”。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老公公的病会好起来。然而,一年半后,老公公去世了。我们立觉天奶顿断,举家颤栗,昔日遗训,犹昨夜东风。语在人不在,思亲不见亲。
老公公走了,婆婆就和我们更亲了。她不擅长做饭,但总会大包小包往家里买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她常常夸赞我们。我随便一件小衫,在她看来都很漂亮。一说就是,看我小霞天生模特胚子,穿啥都好看。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在我眼里她才是一个真正的气质型资深美女,优雅知性精致。因为她注重保养,念佛修行,所以自里而外透着光芒,性格开朗,相由心生,皮肤也很光洁。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事,所以很少有张家狗李家猫的闲话,处得很愉快。可能也是她老护着我,老公偶尔和我闹别扭,她总向着我说话。我觉得这是婆婆最聪明的地方。我会在天气好的时候骑电动车带她去公园看花喂鱼,跳舞走路。
三年前,我们发现一向聪明伶俐的婆婆记忆力下降厉害,还疑心病加重。姑姐带她去兰州看医生。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她真正依赖我的日子才算开始。我经常牵着她的手逛街买菜,和闺蜜去吃饭,也喜欢带她。她总是安安静静吃着、笑着、听着。因为健忘,我一天无数次给她找卡找钥匙,一天三次看她吃药。每次找到,她就像个孩子,开怀大笑,一遍遍说:“还是我的小棉袄好。”我们给她带来黄手环,智能定位手机手表,胸前挂了小牌子,写满了我们的联系方式,我们担心哪一天她出去了就找不回来了。
经常给她潜移默化地讲,她总是很乖,也很听话。我每天出门时检查她的手机是否有满格的电,胸牌钥匙是否带着,兜里是否有零钱?从家里到大门口也就几百步,她就天天给我们买菜买水果。当然,她忘了前一天买的什么,就天天豆角油菜,冰箱里堆得满满的。我就挨个儿给菜摊主人打招呼,让他们别给我家老太太买重样的。每天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喊一声“妈”。只要听到她清脆的回应,我心里就踏实了。如果没有这一声,我就得查定位,打电话,确定她在哪里。
老了,就成了小孩了,得哄着来。婆婆今年83岁了,我愿意再哄她十年八年的。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婆媳。
陪伴就是一种习惯,彼此习惯了就彼此依赖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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