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蕉 傲娇不怕晒焦 含笑开到中秋

睡莲。

千屈菜。

大花美人蕉。

水竹芋的花。

水竹芋。

□孙海文/图

绝色的城市总会有绝色的夏日风物与之相伴，6月城市的物候美景就在潋滟的水光之间。

成都自古便是阡陌之间水流纵横，湿地沼泽密布，有不少的中国原生的水生湿地物种就在此地繁衍，生生不息。古时，成都城中有一大湖，称摩诃池，五代后蜀主孟昶之妃花蕊夫人曾泛舟其上，做诗赞道“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来去碧波中。”而宋朝大诗人陆游在成都最为惬意的宦游时光中，也曾在海棠如醉桃花欲暖的时节漫步于摩诃池边，感慨着春光短暂年华逝去，铁马冰河只能入梦，终究萧瑟惘然惆怅。醉意萧索中挥笔写下：“摩诃古池苑，一过一消魂。”

曾生活于这座城市上的许多湿地物种，因成都自然湿地的消失而渐渐地离我们远去。今天的成都，城市变化如此巨大，早已是沧海桑田。近年来，成都更是投入重金恢复和打造城市湿地，以期再现当年“一径野花落，孤村春水生”的湿地景观。如今，在这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中星散分布着近年来建设的无数人工湿地，在无数本土与外来的水生园艺植物的堆砌下，也尽显诗情画意。成都人对于城市生态文明的建设也越发重视，只是生物多样性的恢复就远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水生美人蕉

从初夏怒放到中秋

浣花溪湿地公园地处成都城西一环路和二环路之间，环境优美占地颇广，万树山、沧浪湖、白鹭洲风景秀丽，园内有浣花溪和干河两条河流从园中穿过，包围着杜甫草堂。这个季节，一大片水生美人蕉于溪畔湖边开得极为热闹，翠绿的蕉叶和粉红粉黄的花朵闪动着溢彩流光，在霞光映照中如一曲流动的五彩旋律。

水生美人蕉来自美人蕉科美人蕉属，而美人蕉科只有美人蕉属一个属，共有十多种不同的物种，均原生于美洲。在过去，在成都最为常见栽培和更为我们熟知的是大花美人蕉。大花美人蕉花大色艳，颜色品种众多，主要种植于庭园陆地上，它们的花期很长，是成都夏季最常见的观赏花卉之一，今天，在成都沿锦江两岸的绿地或公园中就有大量的大花美人蕉丛植。

盛放在成都湿地景观中的水生美人蕉的祖先来自于中北美洲的湿地，在全世界广泛栽培的水生美人蕉是由美国著名的水生植物园长木花园于20世纪70年代培育成功的，所以还被称长木美人蕉，又因原生种多为粉红色，引进中国后也称粉美人蕉。水生美人蕉是风行于世界的水体景观植物，它们的适应力极强，具有耐涝耐酸碱的特点，虽然也可在陆地生长，但于湿地或浅水中长势更好，因此通常作为水生景观植物在全球湿地公园中栽种。在成都，它们的花期从初夏一直可以持续到中秋，长达5个月以上。它们成片出现在成都的人工湿地公园也不过是近年来的事，如今已在各处人工湿地公园成片栽植，初夏花开，五彩缤纷，极为美观。

水竹芋

暗藏机关捉蚊蝇

一丛水竹芋在水边开出了皱巴巴的紫色花，这种多年生的挺水植物总是会在夏季抽出一根长长的花茎，花轴的顶端长出了一个紧凑密集的花序，花序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小花和小花的苞片上面有密密层层的白粉，水边一只嘤嘤嘤的蚊虫不知好歹地飞了过来，大概花中的蜜露吸引了这只蚊虫，于是它钻进了紫色的小花里。然后，“啪”的一声，紫色小花的花心中翻卷着弹出了一根白色的东西，夹住了这只可怜的蚊虫，被夹住了头的小虫不断挣扎，眼见是活不成了。

水竹芋，人们常称“再力花”，这个奇怪的中文名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和美感，据说是来自于它的属名Thalia的音译，塔利亚是希腊神话中的美惠三女神之一，主要负责宴饮，于是连带着这个水边的植物也有了几分传奇色彩。其实水竹芋的属名Thalia本是为纪念一位德国医生兼植物学家Johannes Thal，这个能夹死小虫的剽悍物种形象怎么也不像是心中的女神。

水竹芋同样也是个外来植物，原生种分布于北美到中美的温带和热带地区。它拥有让人啧啧称奇的“捕虫”本领，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它发展出这个邪异的技能是因为它有偷偷吃肉的爱好，是一种大型的食虫植物。其实这还真是误会它了，水竹芋紫色的花朵里隐藏着由它们瓣化雄蕊发育来的触发花柱运动的机关，当鸟类和大型的昆虫前来花丛中觅食时，花朵中的机关触发，柱头“啪”的一下由外向内收缩翻卷弹起，将花药上的花粉狠狠打在觅食者的身上，吓得它们拼命逃离。不过，它们的记性不太好，很快又被另一朵花吸引。在水竹芋的原生地，为它们传粉的大多是蜂鸟这样的极小的鸟类，触发机关后，花粉就蹭在了蜂鸟的喙上。

水竹芋对水体环境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于是被培育为一种水生观赏植物在全世界的园林中栽植，成都的湿地也引入了许多的水竹芋，不过，在这里却没有蜂鸟为水竹芋传粉，虽然有一些本地的昆虫代替了原生境的蜂鸟，不过这种传粉效率极低，所以这个颇具心机的水生植物在本地并没有太高的结实率。反倒是一些不明就里的蚊蝇，以为花中有便宜的餐食，急急赶来赴宴，却误触了机关，常常被夹住后枉送了性命。

睡莲

周敦颐与莫奈的眼界

6月，四川大学化学楼前的睡莲池里，露出池面的一个假山石头上飞来了一只白头鹎，它好奇地打量着睡莲丛花中游来游去的一只小鸊鷉，它正在绿叶和花间扎猛子。

和挺立的莲花不同，睡莲是浮水植物，睡莲圆圆的叶子上有个大缺口，这些叶子总是懒懒地趴在水面。睡莲比莲花开得要早许多，初夏的时候，睡莲就开出了一池的花朵。虽然都是水生植物，名字里也都有莲，然而睡莲和莲是完全不同的两类植物。睡莲和莲在性格上也很不相像，莲也叫荷花，古人全都争着赞扬它高洁的情操，比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什么“身处污泥未染泥，白茎埋地没人知”。

也许是和荷花相比，睡莲性格更加复杂多样，同样出污泥而不染的睡莲偏偏就没有古人去歌颂它。睡莲的花朵同样美丽端庄，几千年前的埃及人将睡莲花瓣的开合与太阳升落和日夜更替联系起来，说它是创世纪的中心，于是睡莲成了再生的象征；睡莲属的拉丁学名Nymphaea由拉丁文Nymph衍生而来，本意为居住在山林水泽中的仙女，古希腊人相信睡莲是洁净与纯美的仙女化身。

不过睡莲不是莲，它没有莲蓬也没有莲藕给你吃，没有了莲蓬，也就没有将种子一颗颗从里面挑出来，再放进嘴里满足咔哧咔哧的那种快感，这就让它失了不少分。所以对于一个标准吃货而言，相比起荷花，睡莲更是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植物。

就算如此，一池睡莲花开却是夏日时光中最美的风物之一。难怪，印象派大师莫奈晚年就望着一池子的睡莲过日子，创作出了无数的睡莲画作。北宋周敦颐的感叹“莲之爱，同予者何人？”莫奈如果能听到这句话，大概会高度赞同，并引为知己，只不过，他爱上的却是周敦颐看不上的睡莲。

千屈菜

古时候是一种野菜

浣花溪畔的水岸边湿地，生长着一种有着披针形的叶子，直立而多分枝的高大的草本植物。六月，这种湿生的高大草本开出了紫红色的穗状花。这个穗状的花序是由许多的单朵小花组成的，虽然每一朵小花的花瓣都是皱巴巴不太好看，无数的小花簇生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紫红色的穗状花序，花序在植株的上方，向上笔挺直立，当它们成片栽植，无数的花序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竖立向上的紫红色线条时，这时它们就变得格外精神起来。

这是一种特别喜欢水生湿地环境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虽然地面的部分看起来纤细柔美，但是在地底，它们却生长有极为粗壮横卧的根状茎。只是，这精精神神的紫红色的水生植物却偏偏取了一个委委屈屈的名字——千屈菜。虽说名字中带着菜，千屈菜却是一种观赏花卉植物，难道是因为不能成为真正的菜而苦恼，于是它把上千的委屈放进了名字里，连小花也是一副皱巴巴爱理不理的样子。千屈菜的名字古已有之，在古时候也是一种野菜，在《救荒本草》中就有关于它的记载，明代徐光启在其所著的《农政全书》中也记载过千屈菜，说它的叶味甜，可采嫩苗叶煠熟，水浸淘净，油盐调食。近代亦有人考据过“千屈菜”这个委屈巴巴的植物名，说“千屈”为“茜苣”之音讹传，植物名字里，以讹传讹的事经常发生，不妨姑且听之。

千屈菜来自千屈菜科的千屈菜属，千屈菜的属名Lythrum，本意居然是血污，引申为这一属植物的花色多为紫红色。和那些远渡重洋来占地盘的外来水生景观植物不同，千屈菜是原生于中国的本土花卉，因披针形的叶片极似柳叶，又有“水柳”的别称。

这种来自欧亚大陆看上去柔美娇好的湿生植物，其实也有着澎拜狂野的内心，它们在欧亚大陆委委屈屈地生活了许多年，也没人把它们当成正经的“菜”，因为花开成片极为美好，所以后来它们也远渡重洋去了美洲，成为一种水生观赏性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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