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晒晕了我的影子（组诗）

□何苾（成都）

寂静

夕阳挂在窗口

晚霞滴落

迷蒙的柳岸

河流醉卧的黄昏

鸟语纷纷扬扬

找不到知音

远处的灯柱

影子倾斜

孤单潜入夜幕

湖面披着初夏的月色

一汪纯情

一汪痴迷

起风了，下雨了

脚步踩踏的路

拖泥带水

看不见的痛

比骤然停息的蛙鸣

更寂静

在路上

雪山行走

紫外线掏空了天空

掏空了我

我敷贴着一朵云

春的窗口

失落一双踏青的鞋

风节制着脚步

红柳枝腼腆一笑

向我问路

沼泽地一片谎言

草原浮肿

三岔路口一块指示牌

太阳晒晕了我的影子

鸟从影子里啄食

我的脚印在渗血

踏着鸟的语言

山头在滑翔

带走一片雾霭

河滩坦露

灵魂撒一把盐

腌制光阴的翅膀

心思躺卧残破的驿站

失眠的马厩

一腔血长嘶夜空

调整行走姿式

是与非相互靠近

穿过一声口哨

梦把我带进沧海

只拾那一粟

漂泊的心爬上了岸

路在心外延伸

心改变了尺寸

我只找回心的颜色

一天的拾掇

一个黑色音符

在山脚布下残局

风在泄密

脚步无声

采撷一片晨曦

抓一把朝霞

扎一朵向日葵

影子在蒸发

这里，春寒在挣扎

冰在正午碎裂

漂浮着一片鸟鸣声

爱在春天里蠕动

犁走向田间

一只冬眠的蛙

一群扭腰的人

用晚霞敷贴脸部斑点

镜子里岁月在笑

一堵孤单的墙

窗口塞满了寂寞

思想蜷缩在灯光下

会议室飘飞思维

麦克风伸长脖子

一双难言的眼睛

牛仔裤在鸡鸣里舞蹈

酒吧叫卖着时间

醉汉用胃支付

夜幕脱落着颜色

梦掉进了星空

海的拾趣

船舶在光阴的缝隙里

拥抱码头

海鸥叼走春天的许诺

抖落风暴的谎言

铅灰色的云

犹如枯枝败叶

企图扼住海的喉咙

桅杆屏住呼吸

穿过海燕的吟唱

帆影合着波澜的节拍

在苦涩里弹奏爱的歌

透过云的裂缝

夕阳遗漏的那道光芒

在远征的航线上

潜入海底

灯塔举起了月亮

夜匍匐海面

涛的鼾声

重复港湾的徘徊

变换成浪花朵朵

浮标昂起头颅

礁石沉默

时间的茎在星光里延伸

穿透夜幕

海点燃蓝色的血

燃烧着地平线

不见灰烬

赶路

山路爬满音符

马蹄急促弹奏

一朵花溅出了泪

曲子从坡面滑落

在潮湿里抽搐

蚂蚁蛀空的栈桥

摔碎了云朵

一块无字的墓碑

无声狂笑

噎着了喉咙

墓地行走

一串孤单的脚印

找不到谜底

灰色路口

眸子暗淡的光

投向哨所的空壁

谎言伪装成树

从溪流穿过

灵魂患上了眼疾

叶子忘了季节

在春天着地

夕阳里的飞雁

修剪着晚霞

黄昏赶路

夜放弃黑色

把手递给黎明

海的姿式

——纪念海子辞世30周年

海的潮汐

送走太阳的炙热

作别月亮的清辉

海的眼睛

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明

一个女人面朝大海

海枯石烂

一个男人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海燕穿过盐雾

长出海的翅膀

海拔在心里冉冉升起

只有把自己放低

才看得见彩虹

是非

晚霞走漏了风声

黄昏藏在月光里

山雨欲来，找不到落点

已经关闭记忆的窗口

梦从水上走过

有些话被卷进了漩涡

音乐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谎言长成茂密的森林

狡诈潜伏在夜的深处

折回的目光

目光透过窗户

从山壁弹回

折射在眸子里

长出两只翅膀

白雾惺忪

雀鸟唠叨个不停

仿佛是在叮嘱云彩

别打湿阳光

森林徘徊

楼梯拽住影子

时间开始瘦身

用颜色计算距离

天空在撤离

羽毛飘落大海

锚钩抓住地平线

梦依然漂泊

错位

假如太阳走进夜晚

假如老鼠站立行走

假如羊嘴里长出虎牙

假如初一的月亮和十五

一样

我要点燃雪花

烧烤冬天的云

拉着瀑布的手

用雾霭砌一堵墙

榨干时间的油

从冰柱里渗出思想

思想的眼睛瞭望大海

鲨鱼的脊背

带血的牙齿在舞蹈

海燕啄碎的风暴

铺成金色沙滩

贝壳的梦

被星星捡走

灵魂和影子

灵魂抓住一束光

影子爬行大地

所有人生的尺码

只是沧海里的一朵浪花

青春都是发酵的面团

天堂门前有一口油锅等候

已经老花的灯塔

看得见满世界的渔网

把时间酿成酒

让所有的季节酩酊大醉

心跳时刻

夕阳的余辉

穿过黄昏的走廊

嵌入漆黑的夜

诗的眼睛

看见一片星空

夜幕包裹的河流

心从漩涡中跳出

随波涛迁徙

每一处的湍急

都有爱的痴迷

春末的一江清水

不再有雪山的冷峭

爬行岸边的蟹

留不住浪花的脚步

风打开的抹布

擦拭记忆的锈斑

浑浊的血液

在记忆的桨叶上翻滚

我在梦里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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