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制作这辆手推车的老人 还是火巴耳朵车的设计制作人 ○冯 晖

人民南路上的手推车 李泽俊摄

李思聪收藏并授权使用

我见过不少过去在天府广场拍摄的老照片，准确讲是多年前成都人民南路广场拍摄的照片，这张照片的信息量和可读性相对来说要更大一些。

建于1952年的成都百货大楼，是当时成都的标志性建筑。从照片上看，会发现大楼正面至少有5层楼高，两侧是4层楼。但几乎所有的资料里都说当年的成都百货大楼是3层楼，这是什么原因呢？其实，百货大楼是L型布局，主楼两翼分别沿东御街和人民南路展开。但一般情况下，我们只拍摄到了整栋大楼的局部，也就是中间比较高的一段，所以看上去百货大楼不止3层楼。尽管当时大楼有20多米高，但其中只有一二层用来卖百货，营业面积只有2000多平方米。1973年，成都百货大楼更名为地方产品商店。1986年，大楼重建，是成都首家使用自动扶梯的商场，当时有好多人专门跑来看这自动走路的楼梯。2008年大楼拆迁，原址重建新型综合性商业大楼。在过去，逛百货大楼是件时髦的事，我记得小时候，逛完百货大楼，一定还会逛人民商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比较匮乏，百货大楼作为国营的百货商店，里面有很多高档东西在销售，比如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这些都是“三转一响”的时髦货。在我的印象里，大楼的正式名称叫国营百货商店。

在这张照片里，可以看到大楼正立面有两幅标语，一幅有关阿尔巴尼亚，另一幅与越南有关。1955年，苏联、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匈牙利、民主德国、波兰、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八个国家在华沙签订了《友好互助合作条约》，成立了军事政治同盟──华沙条约组织，简称“华约”。其中的阿尔巴尼亚在1968年9月13日宣布退出华约组织。越南战争发生在1964年，中国向越南提供大量的援助。1968年新春开始，战争进入了比较关键的时期。这两段历史，今天的人们都不知道了，当时却是家喻户晓的。大楼外立面有一幅毛主席去安源的巨幅画像，听说是川棉厂一位姓刘的宣传干事手绘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现代化的绘图辅助设备和手段，绘制这样巨幅有关领导题材的重要作品，既需要专业的绘画水平，又需要自信与勇气。

这张照片是在1969年初拍摄的，通过图片里的细节可以了解到当时许多的情况。照片最重要的看点是近处的一辆手推车。这是一辆手工制作的童车，可以同时坐4个孩子。四轮车下面，两个前轮带万向轮，在前进中可以自由地变换方向。四轮不是直接和箱体连接，而是有弹簧相连，达到车身减震的作用。车轮带轴承，外包橡胶轮套，推行起来既轻松省力，又减小震动和对地面的破坏。箱体使用上好的青冈木做成，木头来自于废弃货车的木制车厢。挡板和扶手的几何尺寸非常精准，加工的水平非常高。车内是双排座，轻松装下四个孩子。而这双排座位是用木板做成的，可以自由拆卸，方便孩子们在车里活动。车里站着4个小孩子，后面一位是李思聪，前面是他的哥哥和弟弟妹妹。车子旁边是他的爷爷和奶奶，当时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地来逛人民南路广场，当然，这辆手推童车在广场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要说是几十年前，就是现在，也很难见到这样稀奇的全手工四人坐童车。

是谁设计和制作了这样一辆童车呢？李思聪向我讲述了有关这辆车的故事。李思聪的爷爷叫李先瑞，字兆龙，1925年毕业于四川公立工业专门学校，是成都最早开汽车的人。1925年11月至1926年底，由同学张仲华介绍，在成都成灌长途汽车公司任机务长、车务主任兼公司车务传习所教师等职，这是成都第一家汽车客运公司。张建老师在他的《从清朝开来的的士—成都出租交通史话》一书里有记载：1925年，成都到灌县的马路勉强建成，同时成立了成灌长途汽车公司，这家公司从上海买回来9辆汽车，有英国生产的奥斯汀小汽车和美国生产的福特箱式汽车。在开车从上海回成都的驾驶员里，就有李思聪的爷爷李兆龙。成灌长途汽车公司歇业后，1927年，李兆龙和张仲华等人，在祠堂街开设了同昌修理店专业修理自行车，是成都第一家自行车修理店。后来，李兆龙在成都开车行经营商车业务。再后来公私合营，李兆龙被安排到四川涪陵汽车运输公司工作，1963年退休回到成都。李兆龙老人一生爱学习、爱钻研，不管是开车、修车，还是摄影、书法、绘图、木工等，样样精通，这辆童车就是他68岁时独自设计、亲手制作的。除了这辆童车，李兆龙老人那时还设计制作了自行车偏斗车，也就是成都人口中的火巴耳朵车。这车当年更火爆，骑到哪里都有无数人围观。一位姓张的工程师跟着这车追到李思聪家，请李兆龙老人和他一起将最初的偏斗车改为折叠车，李兆龙老人欣然接受，并亲自画图设计和制作了样车。张工程师便将设计图和样车，带回他们单位批量生产，火巴耳朵车于是风靡成都大街小巷。

这张照片由李思聪的父亲李泽俊拍摄，用的是一台德国蔡司120相机，这台相机也是1930年代李兆龙老人从外地买回来的。李兆龙老人用这台相机拍摄过许多照片，可惜都已遗失，李思聪说他哥哥还保存了一张老人三四十年代在乐山五通桥拍的风景照，是老人家留下的唯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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