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人都喜欢把跳国际舞说成是跳蹦嚓嚓

○姚锡伦

1950年代，成都最时兴跳国际舞。当时的成都，跳国际舞最漂亮的地方是人民公园的露天舞场。据记载，这个露天舞场始建于1950年代初，由当时抓城市建设工作的马识途主持修建，修建的初衷是为了赶在当年的11月7日苏联国庆节那天请苏联专家到人民公园与百姓同乐。这是那时的政治任务。后来，这个露天舞场很自然地便成了市民们翩翩起舞的首选之地，只要一到周末的夜晚，人民公园露天舞场定会霓虹内烁、人头攒动。但见一对对舞友穿红着绿，在优美的舞姿和轻松的乐曲声中，放松着自己，尽情地品味着形体舞动所带来的那份快感和惬意。

因国际舞常有架子鼓突出的“蹦嚓嚓”的节奏声，于是幽默的成都人都喜欢把跳国际舞说成是跳蹦嚓嚓。与现今不同，在那年月跳蹦嚓嚓的多是些年轻人，中年人次之，老年人更为次之，这种情况恰恰与当下形成强烈的反差。记忆中，人民公园露天舞会的乐队称得上是小巧玲珑，演奏者仅5人而已：黑管、长笛、萨克斯、小号、架子鼓各一人。别看乐队阵容虽小，但水平却很高。开场之时，善选用慢节拍舞曲，让舞者身心有所准备和调节，一身松弛；中间则用或快、或慢、或中速节拍的舞曲交叉进行，从而具有起伏性，让舞者感到时而缓缓如行云流水，时而奔放如生命的火焰，以营造出娱乐欢快的最佳氛围。舞曲的节奏既有可跳三步舞的3/4拍的曲调，也有可跳四步舞的2/4拍和4/4拍的乐曲。舞者，有的爱跳华尔兹，其动作行云流水、典雅大方，波浪起伏般地潇洒旋转，令人陶醉其中；有的则喜好跳探戈，其行步刚健顿挫，流动中伴以短暂停顿，动作干净利落，舞步变化莫测，使人眼花缭乱。此外，也还有少许人，大概都是些笨手笨脚，一拖上场就只晓得踩别人的脚，而没取得跳舞资格的舞盲。比如我等，就只好痴痴地坐在一旁，老打老实地干些帮朋友看守衣物的活。当然虽不能舞，但也尽可陶醉在欢快的乐曲声中，也算得上是乐在其中。

人民公园的周末舞会演奏的曲目很多，但唯有广东音乐《昭君怨》让我最难以忘怀。只要此曲一奏响，全场定会“紧张”起来，沸腾起来，坐在舞池周边休息的舞友们，全都坐不住了，都会立马起身跃入舞池，翩然飞舞起来。大家都知道，这是舞会特定的散场曲。《昭君怨》乐曲主要描写昭君出塞后对故土的思念，表达的是一种欲归而不能的无可奈何的哀怨。乐曲开头以缓慢的节奏，重复变化的旋律，有层次地描述了昭君出塞的无可奈何的哀怨，乐曲重在表现一个“哀”字。当乐曲快接近尾声时，节奏则忽然加快，犹如人之心情起伏，似在倾诉满腹的怨恨，乐曲重在表现一个“怨”字，可这远离故土之痛又怎一个“怨”字了得？此刻，则见舞池内起舞之人，陡然间热血奔涌，激情四射，舞步随着快旋律而飞扬，一时间高潮迭起。我想，将《昭君怨》特定为散场曲，这大概是借以表达舞友们难舍难分的一种情结吧。情侣们、舞友们心里都明白，跳了这最后一曲，那要再过难熬的一周方能回到这美好的时光中！难怪乐曲戛然而止之时，大家从狂舞的状态中一下子松弛了下来，都会齐扑扑地惋惜一声：啊！……这才意犹未尽地缓缓离去。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场景我历历在目，想起它，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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