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嚣的成都市中心,静静地淌着一条小街。它叫鼓楼街,是我所有的童年记忆。
鼓楼街很长,因曾经的鼓楼坐落在这里而得名。这条街南起鼓楼洞,一直经过鼓楼南街、鼓楼北一街……北四街。咿呀学语之时,我总是对周围的事物充满着好奇。我常手脚并用地告诉我的家人们“我――我想出去。”爷爷总会慈爱地抱着我,带我走到鼓楼北二街的尽头,那里有一尊现在看来寻常不过的石狮子。爷爷会腾出一只手来,把手伸进石狮子的嘴巴里,然后笑着把手抽回,我学样把自己的小手塞进石狮子的嘴里,并随着手的动作咯咯笑起来。看着我开心,爷爷也很开心,每天晚饭后玩弄石狮子成了我们必备的出行活动。
记得每到春天的时候,院子里奶奶种的樱桃树也会熟了。那些大大的红樱桃总能让我垂涎欲滴,可阳台外的麻雀每次都先把樱桃给啄完了,所以总能听到家里人的抱怨“今年的樱桃又给麻雀吃了!”也是在每年春天的时候,爷爷会去邮票市场买邮票,带回来自己整合到邮票集中。他十分专业,在此之前必须洗手,并等手完全干,连汗液都不能有。小小的我学得有模有样,帮爷爷用放大镜看了邮票上的数字,并整合进去。爷爷开玩笑地说“以后我不在了,这些邮票就给你了!这些邮票比你还大!”我一看,里面还有几十年前的邮票,爷爷原来已经坚持那么久了。我希望我永远都拿不到这些邮票,因为我更愿意他和奶奶永远都健康快乐地生活在鼓楼街。
小街的岁月,在不经意间就流过去了。
转眼我到了该上初中的年纪,因为“喜欢七高红色的房子”,我离开了鼓楼街,选择了住校。唯一能回鼓楼街的时间,变成了每周六的晚饭和春节。每周六的晚饭,奶奶总会塞给我两百块钱,作为下一周的伙食费。
高一的那年春节,奶奶摔倒了。几个月后,她再次摔倒。从那时起,她的行动变得缓慢。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在病床上的那几个月,奶奶小脑萎缩了。我们去医院看她,她告诉我们:她在医院看见了高山流水。她想回鼓楼街,那才是她的家。没有过多的犹豫,在奶奶身体基本康复的时候,我们就把她接回了鼓楼街。可回家也抑制不住小脑的萎缩,她开始记不得很多人。先是大姑、二姑,后来甚至是爷爷。但她却能记得我。即使后期她情绪变得有些失控,看见我她也总是露出微笑,再用手颤巍巍地递给我一张纸,里面包了两百块钱。如果我和奶奶自拍或是轻轻地抚摸奶奶的脸,就可以把她逗得咯咯笑了,像极了她小时候逗我时的模样。
奶奶的病愈发严重以至于脾气变得越来越差,我们决定送奶奶去养老院。于是,我们一大家人都回到鼓楼街一起吃最后一顿晚餐。奶奶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爷爷依然在她右边,剥着花生,喝着小酒。饭后,我们把奶奶扶上床。她看着我,傻笑着,好像还不知道要离开自己一手经营的鼓楼街的家。躺好后,她一如既往,从胸口掏出热乎乎的两百元钱,放在我的手中,我顿时潸然泪下……
奶奶这一走,保不准就是她与鼓楼街的永别。今后,我们一家人再要坐在这条街的小巷上团聚晚饭,就会很难了。我曾嫌弃这条街又小又丑,门口还弥漫着一股沼气的味道。后来,我的家人们相继离开了这里。现在,连奶奶都要离开了,留在鼓楼街的,只有爷爷一人了。
今年,那颗樱桃树又红了,但已经没有人再为红樱桃被麻雀啄走而抱怨了。
(成都七中高新校区2016级1班 徐欣雨)
嘉宾点评:作者通过自己的儿时回忆,将对家人的情感串联起来,将一幅幅美好的童年生活勾画出来,而且作者在文中好几处对感情的渲染都是恰如其分,令人读来倍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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