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继贤亲自平整土地
荣杜易绘制的华西协合大学校园鸟瞰图
苏继贤
谭楷
苏继贤(Walter Small)加拿大人,1908年与妻子一起来到四川,1925年开始担任华西协合大学建筑总工程师,负责校舍的建筑维修,被亲切地称呼为“苏木匠”。他的四个子女均出生在四川。他定居成都时设计建造并自住的住宅,与华西坝其他老建筑一起见证了东西方文化在成都的和谐交融,也是中加友谊的见证者,2016年被列入成都市第七批历史建筑保护名录。
中西合璧 百年经典
一百多年前,华西协合大学在华西坝这块土地上建校办学,在建筑设计方面,进行了全球招标。中标的是英国著名的建筑师荣杜易,他的设计图纸至今仍保存在成都房地产管理局档案馆。读他的设计图纸,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充分理解中国古典建筑内涵,充分信任与尊重工匠,非常了不起的设计师。从上海溯长江而上,他细细观察中国南方建筑的特点,并逗留北京,饱览中国著名的古建筑。他在设计中,完全体现了梁思成所概括的,中国古典建筑由三段,即屋顶、墙身和基础构成。而细节处,他又巧妙融入了西方建筑元素,浑然一体。华西坝的老建筑,猛一看,全是大屋顶,中国人看它是典型的中国古建筑,细看屋顶中间竟有带装饰味的西式老虎窗;再细看,屋顶上雕塑的中国龙、凤、貔貅等神兽,变成了西方建筑物常见的蜗牛、鳄鱼、狗、马、象等动物,西方人看到它也很亲切。
由于有砖墙牢固支撑屋顶,不需要斗拱、撑弓,但几乎所有华西的大建筑都有精美的斗拱、撑弓,加上雕花门窗,让建筑物透出浓浓的中国味。再看基础,由于成都平原比较潮湿,所有房屋的基础高出地面近一米,留有砖洞,通风透气,让木地板保持干燥。再看外观,西式的多级台阶,配上中式栏杆,既有庄严感,又显得典雅高贵。考虑到医学教学存放标本、教具的特殊需求,在怀德堂等教学楼下修建有地下室,这在成都地区的建筑物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历经百年风雨,华西的老建筑仍气宇轩昂,在千城一面的城市建设中保持着鲜明个性。
1984年,英国前首相希思受荣杜易孙子之托,来华西坝参观访问,看一看荣杜易设计的老建筑现状如何。希思浏览了怀德堂、赫斐院、钟楼等所有的老建筑,高兴地告诉荣杜易的孙子:“老建筑健在,仍在使用中。”
华西坝,不仅是中国医学天空的“西天一柱”,还拥有全国大学中罕见的最大的历史建筑群。2015年,国务院公布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华西坝有怀德堂(1919年竣工,大学事务所)、钟楼(1926年竣工)、懋德堂(1926年竣工,即图书馆)、嘉德堂(1924年竣工,一教学楼)、懿德堂(1941年竣工,二教学楼)、合德堂(1920年竣工,又名赫斐院、四教学楼)、育德堂(1928年竣工,五教学楼)、万德堂(建于1920年,明德学舍)以及较为年轻的树德堂共8座建筑物名列其中。
孜孜不倦 25年“夹磨”
1910年华西协合大学成立之后,加拿大人李克忠和叶溶清主持了几大建筑的修建。苏继贤1908年踏上中国土地,在自贡、乐山各地主持修建医院和教堂,积累了丰富的经验。1925年,他接任总工程师时,华西正处于建设的高潮期,他孜孜不倦地在华西工作了25年。一说到华西老建筑,老成都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这是‘苏木匠’修的!”以“苏木匠”为代表的洋“掌墨师”,率领一批又一批中国工匠,将荣杜易的图纸变成大地上的建筑物。
听说洋人在盖大房子,工钱高得多,给现大洋,来自全川各地的木匠前来应聘。而苏继贤这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竟然会说成都话,他让木匠把斧子、刨子、钉锤、钻子、锯子、墨斗等家什全摆开。苏继贤根本不看木匠面孔,只看木匠们的工具。他弯下腰来,不时拿起一把锯子,看看锯齿;又拿起一把斧子,看看锋刃。走了一圈,竟然只有两个木匠被挑出来。他微笑着说:“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要把活路做得漂亮,必须要有好的工具。我挑出来这两个师傅,首先是他们的工具好!不信,你们可以比比看。”
这第一关就刷掉一大半。第一轮录取的木匠,还得经过第二轮考试:按他定的工时做一扇门或窗,超时的淘汰,提前做完也要淘汰。苏继贤说:“做慢了,说明你不熟练;做快了,说明你有的细节没有做到位。”正式上班了,苏继贤查得更严。先不看你做的活路漂不漂亮。他要摇一摇马凳,看是不是站得稳。若马凳“活摇活甩”,或稍有移动,立即叫停。四川话中有个词叫“夹磨”,很适合用来描绘苏继贤如何要求建筑队伍。苏继贤深知,建一所大学,购地,不容易;筹款,不容易。有了地有了钱,修出满意的房子,不容易;要让中国人满意,更加不容易!风里雨里,他不知疲劳,天天泡在工地上。他手下的师傅,无论老幼,个个备受“夹磨”。师傅们叫他“撕帽儿(Small)先生”,背地却叫他“苏木匠”。他听见了哈哈大笑:“我就是‘苏木匠’。要不是管着这一大摊子事,我天天跟你们一起做木匠活路。”
别看“苏木匠”对活路要求严厉,歇气的时候,跟大家一起喝大碗茶,学说四川话,笑声不断,完全换了一副面孔。有两个师傅在钟楼守材料。一天半夜听到响声,发现自己晾的衣服被偷走了。那时,钟楼南边还是一片片麦田,他俩循着窸窸窣窣的翻动声,轻手轻脚追去,一直追到生物系教授丁克生家的院墙。他们认定是丁克生教授家养奶牛的师傅偷了衣服,便翻墙而入,摸到牛棚,果然看到衣服挂在绳子上。二人不容分说,将养牛师傅痛打一顿,抱着衣服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师傅一看,从牛棚抱回来的衣服竟不是自己的。错怪了人,还把人家打得不轻,手脚无措时,“苏木匠”来了。两个师傅吓得心怦怦乱跳,不知一贯“治军严厉”的“苏木匠”会如何发落。“苏木匠”说,一大早丁克生教授就找上门来。他已备了礼物去探望被打伤的师傅,替他们道歉,还让教授把人送医院,验伤敷药。两位师傅如释重负,以后常对人讲:“我们闯了大祸,‘苏木匠’真把我们当朋友!”
除了修华西坝的建筑,驻北较场的军队还特别请“苏木匠”去,帮他们修建中西合璧的楼房。经苏木匠“夹磨”过的木匠,声名远播,工钱挣得多,到了务工市场,不时冒几个英语单词,还能说“苏木匠——就是密司脱撕帽儿”如何如何,很能唬人。
苏继贤的孙女苏露松,已记不得祖父修房子的业绩和故事,却记得总有中国木匠把自家园子产的水果一背篓一背篓背来。家里总有吃不完的柑橘、蜜桃、酥梨和新鲜蔬菜。她小时候常想:是祖父修的房子上,结出了甜美的果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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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成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