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年·话 一个家族的二十年团年宴

2019年团年家族的姐妹们。

1989年团年留影。

上世纪90年代初大姨家庭团年。

2009年新春经历地震在帐篷中团年。

2019年00后们表演节目。

2018年外婆去世三周年后重新恢复家族团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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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皓文/图

家是什么？是传承。年是什么？是仪式。

所谓的年味就是把日子里沉淀出的温暖与情感传承下去，形成一种家风，形成一种品质。有小家，有大家！

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和传统大家庭的分解，“年味”已经不再是经济困难时期物质和娱乐方式难得的“稀罕物”，而是在物质多样化全民狂欢的一个日常节日，一旦失去了本身的仪式感，或者说失去了内在家庭的价值感，年味便失去了它本身的滋味，成为集体遥远的叹息和对小时候过年情结念念不忘的回想。

春节，是中国人心尖上最重要的家族烙印，你可能会有其他原因错过了清明的祭祖，错过了重阳的登高，错过了中秋的团圆，但你很难会错过春节这个家人团聚的时刻。这种深扎在几千年的传统伦理之上，编译进每个中国人的基因之中的过年情愫，每当腊月二十三之后，中国人基因里故土家园的召唤像是候鸟一般准时“起飞”。

壹 小时候外婆家的幸福时刻

我的家在成都平原的西沿小城——绵竹，一个以酒和年画著称的城市。人口不多，地方不大，历史倒是两千年了，它在龙门山脉的角落边缘安静地呆着，和川西高原一山之隔，从平原到高山，一点丘陵的过渡都没有。

腊月一到，大街小巷就打扫布置起来，挂灯笼，印年画，出老酒，立河灯……马尾河穿城而过早早地蓄满了水，只待除夕一到，一声烟花爆竹响，年画节的河灯便照亮明珠塔下的人来人往。在那一刻，小城似乎平日里空荡的街巷，在一瞬间热闹起来。他们或是三五成群逛街赏灯，或是结伴成双烧香祷告，或是呼地一声从你身旁窜过边跑边笑，“过年咯！”路上的脸上满是喜悦的神色和对新年的祝福。

对于在独生子女家庭里成长起来的80后、90后，童年时代一大家族春节团聚的场景，随着长大成人，定居他乡，大家庭被分解出的小家庭代替。

古有云：父母在，不远游。对于大家庭团年来说，就是有高堂在座，子孙膝下，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一个大家族的团聚很大程度是因为高堂在上。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拥有八个兄弟姐妹的大家庭，外公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婆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八个子女拉扯大。所以每到过年，都是一大家子齐聚在板桥外婆老家，大人们做饭，小孩们放烟花，晚上，有的守在电视机旁看春晚，有的打麻将，你在闹，我在笑。零点钟声一到，鞭炮放起来，然后浩浩荡荡按照家乡风俗去寺庙烧头香，非得要到凌晨一两点，才意兴阑珊地回到家倒头就睡。贰 岁月里八个大家庭的分解

回顾20年的春节，我们家族都是在热闹的大团圆氛围中度过的：

我们曾经守岁在平房的院子里，烤着炭火，老人讲述民间传说的故事，小孩痴痴地望着天空，等待凌晨钟声响起，传说故事里的“南天门”会打开；

我们曾经在千禧年一大家子围坐在电视机旁看着那年春晚，一起唱起我们都是中国人热泪盈眶；

我们也曾经在经历地震后，在板房里紧紧围坐在一起，劫后重生的坚韧让我们互相打气，对新年充满期待与信心。

再后来，随着表姐远嫁，大姨家、四舅家定居外地，哥哥姐姐成家……一个家庭衍生出八个家庭，八个家庭分解出十几个小家庭，大家庭的人数也从19人到29人、39人，不断递增。

大家庭分解出无数的小家庭，大树分叉成无数的枝丫。新世纪后，现代性的降临与改变，传统大家庭元素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随着家中老人离世，除夕之夜，家族团年已经越来越模糊，取代春节的庆祝是另外一种小家庭全家出游的方式。虽说刚开始还很新奇，可这中断了的家族团年却始终成为家族亲人之间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特别是随着家族中00后、10后的长大，这份缺失的团年氛围，又被家族叔伯抬上了议事日程。叁 2018年游戏互动家庭抽奖

像是一种默契，按照家乡风俗，在外婆忌日守孝三年后，小舅一家率先提议，还是应该把春节团年的传统继续下去，不管家族老辈是否还健在，兄弟姐妹之间血缘亲情的情谊不能中断，“贤良肄业文方盛，孝友传家族更豪”，带上家族双方所有的老人小孩齐聚一堂。2018年春节前夕，中断几年的团年宴，有策划有组织地开展了。

我们约定一个主题，大家统一着装，虽然一开始老辈们是拒绝的，总觉得吃一顿饭而已，何必这么麻烦。但在我们小辈的鼓舞和热情感染下，大家最后都非常乐意并且享受这份新年的安排。我们提倡：虽然只是一顿团年饭，但各个家庭都要积极参加，摒弃川人一吃席就打麻将的传统，让每一个人参与进来，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与团年的意义。

于是，在团年的环节里我们设计了游戏互动，新年祝福，家庭抽奖等环节。一顿团年饭下来，竟让最顽固的长辈都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而家族里最小的10后回家告诉爸妈：“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团结，这么有氛围的春节！”从老到小，团年的正能量传达给了每一个人。

事后，我们约定每年轮流由一个家庭“承包”，负责所有的策划组织，其他家庭积极配合。每年团年我们要有仪式感，所以每年的服装也要统一，由晚辈给长辈添置新衣，把孝道和心意融入这场团年之中。肆 2019年表演节目视频拜年

2019年的家庭团年，我们选址绵竹孝德年画村，以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为主旋律，以展示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整个家族的变化为重点，以中国风为主题，在绵竹年画的氛围烘托下，齐聚一堂，传承家风。每个家庭都表演一个节目，把每个小家庭最有意义的照片做成视频播放，小辈向长辈行礼拜年，长辈给予小辈新年红包祝福。在节目表演环节上，基本上是大人与小孩组合的方式参与进来，这种一大一小的组合虽然表演很业余，但却很认真。有诗歌朗诵，有歌曲串烧，有器乐表演。

一棵树影响着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着另一朵云。最好的教育就是家庭的感染，最好的成长就是共同的参与。春节团年，团的不仅仅是欢聚的热闹，家庭间的情感交流，更是那久违的过年的仪式感与幸福感，这是一段关于传承的故事。几十年间，团年的全家福里照片中，有老人走了，有小孩多了，家族传承伴随着一代又一代，家风继承伴随着一天又一天。经历千年，依旧拥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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