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然诗歌的叙事和抒情方式 读成都诗人其然诗集《原版成都》

◎洋 滔

《原版成都》

其然 著四川民族出版社

其然是我在博客里结交的一位诗歌朋友，虽至今未曾谋面，但对他的性格，从只言片语的博客、微信交流和诗歌中，大概知道七八分。他的博客黑白头像很别致，严肃认真，庄重深沉，也能想见其本人风采。他的诗集《原版成都》面世以后，得到诗坛一片赞声，我着实为他高兴。

其然生在成都，长在成都，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天府之国了，他的《原版成都》原汁原味地把成都写活了。这是一部成都诗歌地理、诗歌人文、诗歌餐饮、诗歌记忆的百科全书，犹如朴实美丽的鲜花，一朵朵，一束束，一簇簇，娇艳可人；白的、红的、黄的、紫的，五颜六色，灿烂鲜活，曼妙动人。

在这部诗集中，其然生动扎实的叙事能力让人惊叹不已，如果没有对写作对象的深刻认知和感受，是很难写出充满生活气息的诗来的。这种写实和抒情相结合的非常现实的作品，把握不好就会成为干瘪死板的照相记录，要么就是清淡寡味的“口水”诗，但其然把叙事和抒情糅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他通过写物写人抒发情感，使之鲜明生动凝练，寥寥几句，物象的特点就跃然纸上；他善于以感情统御叙事，这对诗人有更高的要求。其然的《川菜》写道:“富饶的天府原本就是情绪饱满的诗人/将苦的，甜的，酸的，辣的/快乐或者痛苦，欢笑或者歌声/统统写进暖暖的阳光……韵与味，顺着街巷、码头/迅速传流//清蒸、红烧、爆炒/白油、鱼香、糖醋/佐料在与食材的交往中/相互渗透，相互取舍，相互包容/将阡陌纵横的川西坝子/打扮得五彩缤纷/该红的红，该绿的绿/一张硕大的菜单上/有薄雾，有炊烟，有暖阳/鸡鸣、狗吠、羊欢、鸭叫/动静相宜的视角里/辣与麻，是一行最耀眼的标题”其然避免了白话的枯燥和平直，语言简洁，诗意浓郁。诗人的目光单纯地落在川菜的清蒸、红烧、爆炒、白油、鱼香、糖醋上，菜单该红的红，该绿的绿，该麻辣的麻辣，鸡鸣、狗吠、羊欢、鸭叫，生生不息地为丰盛的川菜提供无穷无尽的食材。诗人把强烈的感情浓缩到川菜的色香味中，白描式的叙事里蕴含着深情，让我们感受到了叙事和抒情紧密结合的魅力和巨大的撞击力，诗人给我们营造的那种川菜的美味就在嘴里香着、甜着、麻着、辣着。你说它是口语吗？是。又不是。诗人写成都人日常的油盐柴米酱醋茶，自然而然毫不雕琢地使用一些我们熟悉的口语，但又不是拼接词汇，堆砌意象，而是叙事抒情，极尽才华。纯洁的心灵“有炊烟”，“有暖阳”， 感性的文字接地气，抒真情。透过其然的诗，我们看到了原版成都活生生的形象，成都人幸福美满的生活。随着其然的娓娓道来，会禁不住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彩，引起极其美好神奇的想象，这大约就是好的诗歌所能引起的共鸣。

这就是其然叙事和抒情的方式，也是他的独到之处。千年之后的饮食男女读着这些诗，也许会说：其然这位21世纪的老人，把古老的成都给我们活脱脱地盘出来了，像一股暖风，吹进了我们心里。

这部诗集也有许多诗写成都的人文地理。其然全力挖掘成都往事、古老传说、东郊记忆，读起来十分亲切轻松，有情节，有细节，有爱情，有心酸的眼泪，有重新修复的陈旧的疼痛，但最重要的还是欣慰和羡慕。《浣花溪》写道：“一条小溪沉了又浮起/小溪浣洗过的歌声，坐上了古老的织机//一枝桃花向东，在水面上打听着/杜工部的去向，你微笑着/向她打开，另一片种满诗歌的水面//每一丝路过的风里，都是甜甜的/嬉戏的儿童，早已忘却屋上茅草的哭声//林子里轻轻摇动的风骨，已经没有了伤心的泪水……”浣花溪因为杜甫而闻名于世，杜甫的千古绝唱“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和他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都写于浣花溪。其然这首写享有盛名的唐代古迹的诗，不只是专注于含蓄婉约的景致描写，更注重于浣花溪的背景和悠远的文化写实，诠释它的歌声、织机、儿童、红男绿女、记忆、阳光、相思、剪影，一行行凝炼、优美、出彩的诗句，似乎更是当代浣花溪的写照，是其然发自内心的火花和呼喊。这首诗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责任心和良知，诗人摒弃低俗的无聊和景致的轻描淡写，以市井民间作为立场，表述杜甫当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和当代成都人的美好日子，是诗人心灵能量的迸发；跨越时空的对话，白描的叙事和抒情，呈现出高贵的美感。

诗歌的出路在于退回到内心，发现和保存那些个别的、隐秘的感受，其然的这类诗随处可寻，信手拈来。如“一些匆匆的脚步，叫醒/茶馆里急促的锣鼓/说书人，用惊堂木/拍散那些惬意中的烟圈//……府河边的那把老铜壶/会把很多的掌故煮熟//……成都方言，从来就是敞放的/成都的词典，也是敞开的/骑在北方语系的马背上/说着自己的悄悄话”的《原版成都》，“追女孩的记忆/都成了路，成了一块块似曾相识的/闪亮招牌，像三里屯、五里村/这样没文化的乳名，却早早地下岗”的《蓉城路》，“慵懒的阳光/至今能读出唐朝的味道/偏安的禅林，借一块御赐的牌匾/在红尘中叙说旧事，没有菩提”的《纱帽街》……还有《在龙王乡采风，你就成了龙王》《或许》《泉》等等，都是了解成都古今风情的最好诗歌，语象清晰，组织有序，展示了其然诗歌人性中的大美和博爱精神，呼唤人类广阔美好的精神世界。

其然爱诗如命，以诗为命，诗歌养育了他扎根现实的快乐和悲凉，他用自己的心血把成都打包作为礼品赠送给这个世界，赠送给世人，我们感激他一生的积累和喷发，给了我们如此丰盛的精神食粮。如果有人想要看成都真面目，我建议还是跟着其然的诗去成都走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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