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张跳水的画片都没看过 我就被教练一把推下了水池

【戏水】

这几天的天气，真叫一个热。站在室外的感觉，就像天上在下火似的。一旦下了雨吧，窗外倒是淅淅沥沥，可闷在屋里的人，虽然皮肤上没有溢出大颗大颗的汗粒，可空气中的水汽却附着了上去。黏乎乎的，人就像块胶布，不管是挨着哪了，总要花点工夫才能拉开。

成都有个猛追湾，老成都个个都知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猛追湾跳水池边立的那个十米跳台，貌似雄踞一方的巨人，曾长时间给人高大上的感觉，因此名声四扬。

说它高大上，一点儿都没有夸大的成分。想一下嘛，当时的成都平原一般都是平房，两层楼的房子都是风景，突然冒出个十米高的大个子，模样还这么不伦不类，用途更是不食人间烟火。跳水，啥子叫跳水？从来没有听到说过。还有，台台那么高，人跳下来居然还好胳膊好腿的，下面的池子有莫得啥子名堂喃？再加上四周被铁栏杆、灌木和看台围得严严实实的，一般人不让进，在大家眼里它当然就高大上了。

可能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次上体育课，来了个不认识的男老师。清楚记得在沙坑跳远时，那个男老师一边看得特别认真，一边跟体育老师嘀嘀咕咕。不久，老师就通知，有十来个同学将会到猛追湾参加训练。训练什么，不清楚，管他呢，反正我可以进那个高大上了。每周训练一次还是两次，也忘了，时间基本都是下午上了一两节课后。每次都是自己背着书包一路跑去，到了游泳池，训练的是跑、跳和垫上运动。

我们那会儿没有电视看，也没有看真人表演过，说实在的，连一张跳水的画片都没看过，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老老实实地跟着老师训练。陆上训练了几次后，老师通知下次课带上游泳衣，要下水。

游泳衣？没有。也记不住有没有跟父母说过这回事，很可能没敢张口。幸好当时学校的兴趣组我报的是缝纫组，所以游泳衣难不倒我。找条短裤，找件不能穿了的裙子，剪一块下来，再缝上几根带子，我的游泳衣就面世了。

穿着这件世上款式唯一的游泳衣，我跟大家一起站进了跳水池。老师用黑色皮筋拴到我们腰上，他自己牵着另外一头，鼓励同学们往池子里跳。

跳？深不见底的池子！要知道我们几乎都是旱鸭子啊！大多数同学一声不吱地畏缩在池边，老师把一个同学叫到池边站着，又是鼓励又是动员，然后趁同学一不小心一掌就推了下去，水中的同学挣扎几下又被老师拎了起来。

我没有得到橡皮筋，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同样被老师一掌打成了水中动物。脚下没有了支撑，手边没有了扶靠，更要命的是连呼吸都不敢了，好憋气呀。努力睁开眼睛，四周黑暗暗的，只有头顶的右上方有一片浅浅的绿色。那绿色上方肯定是天，我本能地，朝着那片绿色努力挣扎。可是，看起来一伸胳膊就能捅开的绿色怎么那么遥远？怎么老捅也捅不破？很快，力气不够了，胸口憋得好难受，真想不顾一切地张开嘴巴痛痛快快地换一口气，可是，可是……

要是再捅不开，我就只有死了。脑袋里居然闪现出这个念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继续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地挣扎。突然右手碰到了什么，啊！赶快拼尽全身力气薅一下，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得到一股升力，头一下子露出了水面，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抹一下双眼，这才看清是老师抓住了我，原来我沉得并不深，老师一直看着我呢。

遗憾的是没有训练多久，班就被停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进过猛追湾的跳水池。不过，也许是这不多的训练给了我一些基础，后来的我成了一名泳池爱好者。虽然游泳勉勉强强，耐力始终不够，但跳水却是胆大心细，什么“入水”，什么“飞燕儿”，什么“就地卧倒”“倒门板”“深水炸弹”……各种民间跳水姿势都敢体验。至今提起这些，都是嘴巴咧到后颈窝，满满的幸福感砰砰地爆棚。（细草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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