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拍过的摄影小说

□何一东（成都）

上世纪80年代，流行一种摄影小说，即以小说为文字脚本，用摄影手段拍成单幅照片，经过精心编排制作，利用画面的跳跃性和连续性，组合为连贯的小说情节。摄影小说人物逼真、画面清晰、栩栩如生，易于传播。我当时正在文学的“青春期”，写了些“豆腐块”在报刊发表，也撰写了一个爱情方面的精短小说，就和两个好友进行拍摄创作。

题材有了，但没女演员，我们便正而八经到成都的大街上去物色演员。当时青年男女交往，流行“搭白”。我有一好友就是在公交车上因让座和一位姑娘搭上话，两人互有好感，后来居然结了婚，婚后生活很幸福。所以我们也不担心被人误解，在街上转悠，发现有漂亮有气质的年轻姑娘便上前“搭白”。但姑娘们多数是不了解什么是摄影小说，都客气地推辞了。有一位姑娘是川大的学生，她虽然知道，对此也有一点兴趣，但怕男朋友吃醋，最终还是婉拒了。

我们没有气馁，继续寻找。后来在人民南路的省展览馆外，发现了一位身材窈窕、容貌靓丽的姑娘，特别是她的一双大眼睛，十分温柔，似天生有一种淡淡忧郁，整体气质很符合剧中的角色。我们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便向她主动“表白”。怕她有疑心，我还拿出工作证以示乃好人，并递上一本刊有摄影小说的杂志，给她详细解释。姑娘有些羞涩，认真地看了我的工作证，她说她爱看杂志，也晓得什么是摄影小说，有的拍得还很好。我们没想到会遇到“知音”，心中大喜，这位姓秦的姑娘最后便答应，成了我们要创作的摄影小说的女主角。

随后，我们来到好友周兄工作的西南民院，开始琢磨探讨小说情节，扮演角色，我演男主角，她演女主角，主要内容是一对恋人因种种原因而分手，虽天各一方，但心中念念不忘。另一好友包兄则负责摄影，几人完全沉醉在文学艺术的快乐中。

当时，我和周兄都是单身，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不觉，竟都喜欢上了秦姑娘。但彼此心照不宣，都不点破。记得周兄住的老式单身宿舍没有卫生间，要走到二三十米处的公共厕所去方便，那段路没有路灯。秦姑娘有时要去，我和周兄争相陪同，谁没陪成，心里还有点酸。

每次拍摄聚会完毕，我便负责送秦姑娘回北门大桥附近的家。夜色中，我俩并肩骑着自行车，畅谈人生，憧憬未来。我向她诉说自己的文学梦，秦姑娘很善解人意地听着，常抱以温柔妩媚的一笑。送她回家后，我飞速骑车回住家沙河堡，已是深夜，但心中却感十分甜蜜！可惜那时没有手机，联系很不方便，只有座机和写信联络。

摄影小说拍成后，我投了几家杂志，可并未发表，我有点沮丧。秦姑娘安慰我说：“没发表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要坚持，相信你今后会成功的哈！”

后来，我和秦姑娘又约会了几次。记得最后一次，我送她回家，正是秋季。那晚，我们在青龙巷的华协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她还主动买了两瓶饮料。看毕电影，我送她回家。快到她家时，我俩骑车在一条小巷停下。她靠在墙上，凝望着夜空中高悬圆圆的明月，似有几分心事的样子。我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一时竟无语。秦姑娘说：“我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要搬到别的地方去。谢谢这些时间你的相伴，我的生活也很充实，学到不少东西。何哥，你为人多真诚的，希望你的作家梦早点成真！今后，我们恐怕不容易见面了。”

我伤感地上前轻轻拥抱着她，向她道别。她芳香的长发吹拂在我的脸上，好像万千柔情；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凝视着我，似有千言万语……当她推着自行车跨进小院时，回眸一笑，朝我挥手再见。我呆呆地站在小院门口很久，才怅然若失地离开……

多年后，秦姑娘居住的小院已拆迁，我虽然几次路过，可再也见不到那美丽的身影了。（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散文学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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