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柒斤
每一场球赛,想得到球迷的认可,首要条件大概就是球员的球技了。唐代诗人王维《寒食城东即事》里就有一条金科玉律:“蹴鞠屡过飞鸟上”,这句诗其实就是点赞球技的。
《寒食城东即事》是王维的早期作品,联想后面的诗句“秋千竞出垂杨里。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可以推测,此诗写于唐开元年间的某个早春时节。也就是说,早在1300年前,中国足球就已经锁定“技术流”了。唐段成式笔记小说《酉阳杂俎》前集卷五“诡习”条说:曾跟随韦皋(中唐时期的名将)行军打仗的张芬,技艺超群,力气很大,可举起高七尺的石碑,可用手定住转动的双轮水力石碾。(他)常于福感寺(位于成都)跟人玩蹴鞠,能把球踢得“高及半塔”,这也佐证了王维笔下的“蹴鞠屡过飞鸟上”并非凭空想象。唐文宗时的弘文馆学士仲无颇《气球赋》曰:“苟投足之有便,知入门而无必时也……交争竞逐,驰突喧阗,或略地以丸走,飞凌空以月圆。”他描述了蹴鞠赛实况,球场喧嚣,选手跳跃奔跑,足球时而在地上滚动,时而被踢入高空。由此可见,自唐朝开始,绿茵场上的蹴鞠比赛就已十分精彩。
据《战国策》《史记》等文献典籍记载,23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齐国都城临淄就流行蹴鞠。不过,汉代以前的蹴鞠除了是一项专业化的体育项目外,还应用于军事训练。《汉书·卫青霍去病传》曰:“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躢鞠(躢鞠,读音tàjū,指踏鞠)也。事多此类。”这说明汉代及以前的蹴鞠赛比的是“长途带球奔袭”能力,即力量型选手是主角,如此既可训练将士奔袭杀敌的本领,也能提高、振奋官兵士气。
到了唐朝,机械化部队(骑兵)成为最重要的兵种,于是骑术与砍杀术完美结合的马球应运而生,对攻性的蹴鞠虽失去国家战略地位,但相应地增加了群众性,比赛规则也随之改革——球门从汉代一方六个变成了双方共用一个,低球门也改为高球门,比赛双方直接对抗变成了间接对抗。也就是说,从唐代开始,蹴鞠选手们更在意停球、射门等技巧。由此,蹴鞠的技术性、观赏性和娱乐性大幅提高。
中国古代足球的发展,离不开汉高祖刘邦、汉武帝刘彻、魏武帝曹操、唐太宗李世民、唐玄宗李隆基、宋太祖赵匡胤等超级球迷的推动。有比赛就有球星和球迷,古今皆然。至于球星,唐代史料中也有记录,除前面提到的张芬,《旧唐书·卷三十六》中还介绍了唐中宗李显的第三子李重俊身边的两个著名球星——秘书监杨璬、太常卿武崇训(两人均为唐中宗的女婿)。这两人“无学术”,“唯以蹴鞠猥戏,取狎于重俊。”杨、武两人为讨好时为太子的李重俊,拼命踢足球,球技都非常了得。
当然,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大牌球星非高俅莫属。南宋学者王明清史料笔记《挥麈后录》卷七说,高俅本是大文豪苏东坡身边的小秘书,“东坡自翰苑出帅中山,留以予曾文肃(曾布)”。被曾布婉拒后,苏东坡才把高俅推荐给好友驸马都尉王诜(字晋卿)。王驸马做枢密都承旨时就跟时为端王的宋徽宗关系较好。一天,王诜在“殿庐待班”,正好遇上端王。端王说:“今日偶忘记带篦刀子来。欲假以掠鬓,可乎?”王诜忙从腰间取下篦刀子递上去,端王一瞧,给了个赞:“这篦刀子造型不错。”王诜说:“我有两把呢,那把没用过的放在家里,这就让人给您送过去。”傍晚,“遣俅赍往。值王在园中蹴鞠,俅候报之际,睥睨不已。王呼来前询曰:‘汝亦解此技邪?\’俅曰:‘能之。\’漫令对蹴,遂惬王之意,大喜。”由此,高俅就被端王(宋徽宗)留在身边。正、野史里并没交代高俅的球技到底如何,倒是《水浒传》第二回说,“这气毬一似鰾胶粘在(高俅)身上的。”可以想象,高俅的控球能力绝不亚于荷兰的足球天才范吉尔斯、阿根廷的里克尔梅吧。其实,高俅的前辈、曾任宋真宗的宰相并以奸邪留名的丁谓也是一位足球天才。司马光的《司马温公诗话》称赞他的球技:“鹰鹘胜双眼,龙蛇绕四肢,蹑来行数步,跷后立多时。”其中的“蹑来行数步”是夸他带球的功夫,而丁谓的带球功夫恐怕也不逊色巴西球星罗纳尔多吧。史书上记载的宋代著名球星还有柳三复、李邦彦等,他们的球技更精进了一大步。这说明,中国古代足球从力量型选手到技术型球星,从来都是不缺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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