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水花间，写照千年休闲之都

□本报记者肖姗姗

“蜀宫夜宴忘流年，香檀一曲落花间。”距今千年前的成都是何模样？近日，四川人民出版社推出一本《锦水花间——千年前的成都》，四川本土文化研究者浅夏、旻轩、闫佳楠、桑瑜等钩沉历史，以千年前的成都前后蜀时期为主要背景，以王建墓的发掘为开端，以《花间集》所勾连的文人雅士为底本，精心爬梳史料，还原出诸如前蜀开国皇帝王建、前蜀才子韦庄、大才女花蕊夫人等一个个鲜明的历史人物，让千年前的成都鲜活眼前。

此外，该书更首次完整呈现出永陵发掘的考古图景，讲述这座中国唯一的地上皇陵背后的故事。

千年前 成都就是文化休闲之都

千年前的成都是一座当时少有的音乐、休闲之都。作者查阅大量史料发现，前后蜀时期，中原兵祸相连、战火纷飞，但西蜀偏安一隅，物资丰饶，而无供给中朝之累，君臣相与逸乐，成都士庶群起效之，“俗好游赏，耽于逸乐”的民风也愈演愈烈。因为南来入蜀文人的参与，赏玩宴乐多了音乐、诗词的助兴，社会风尚浪漫而风雅。民间有“三千官柳，四千琵琶”（陆游《剑南诗稿》）之说。

这一番盛景，与前蜀皇帝王建有很大关系。在《锦水花间——千年前的成都》中，浅夏、旻轩对王建的身世和“逆袭”的过程进行了详实的讲述。这位平民皇帝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又生逢乱世，却有胆识有机遇。登基后，他重用文人治国。也因此，韦庄、冯涓等中原人士，为蜀地留下了很多吟咏的诗作。浅夏特别分析了韦庄的诗作，称其“以诗名称世，而兼具治世之才”。浅夏认为：“相比大半生的漂泊与跌宕，在西蜀的这十年，是韦庄生命中最安稳的时期。在文学创作上，韦庄进入一个更纵情、从容、淡然的境界。”在韦庄的笔下，“春晚，风暖。锦城花满，狂杀游人。”一首《河传》被赞为历代描绘成都最美的篇章之一，也是《花间集》里少有的不涉闺阁而充满曼妙风致的篇章。

此外，在前后蜀，奇女子花蕊夫人的故事脍炙人口。最著名的那首《宫词》流传至今，“龙池九曲远相通，杨柳丝牵两岸风。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来去碧波中。”据浅夏考证，迄今有史可考的，以“花蕊”命名的夫人就有三四位，而这流传后世的《宫词》究竟是出自哪位花蕊夫人之手呢？前蜀王建的小徐妃因为容颜出众而被喻为花蕊夫人，“花蕊夫人，蜀王建妾也，后号小徐妃者。”但后蜀孟昶的徐妃（另说姓费）又是第一位以“花蕊夫人”名世的。宋人吴曾《能改斋漫录》记载：“徐匡璋纳女于孟昶，拜贵妃，别号花蕊夫人。意花不足拟其色，似花蕊翾轻也。又升号慧妃，以之为号，言其性也。”所以，那些清曼绯艳的诗句，到底是哪位花蕊夫人所作，真相已散落在历史的尘埃中。浅夏透露，南唐李煜的宫人中也有一位小花蕊夫人，所以“花蕊”应已是当时对美貌女子的通称了。而蜀地的几位花蕊夫人，也正说明，当时的成都，才貌双绝的女子，还真是大有人在。

守护者 唤醒“花林步月，锦水行春”

成都图书馆副馆长肖平特别为该书作《序》，他认为，在前后蜀短暂的六十年间，这个盆地钟灵毓秀，与中国其他地区相比，成都爆发出的那种经济文化蓬勃发展的能量和力度鲜明而独特。这六十年间积蓄的力量并没有随着前后蜀的消亡而散失，它化作绵长的风韵长久地影响着这个城市。虽然此后历经变乱，城郭形易，但总能延续那种独特的精神。而成都这一脉相传的文化氛围，王建功不可没。在《锦水花间——千年前的成都》的第一篇章，还重点讲述了王建墓——永陵的发掘。

历经一千多年风霜雨雪的侵蚀，历经无数次地震灾害的考验，永陵地宫得以保存，得益于其券拱结构科学、基础紧密牢固。永陵无论从选址到修建均体现了很高的科技含量，堪称唐五代大型砖石建筑的典范之作。

上世纪40年代，叩开王建墓神秘地宫的第一人，叫冯汉骥，时任四川大学历史系教授，西南地区最具声誉的考古学家。他采用了传统的“掏洞直入”法，从墓葬北墙(即后墙)正中打开高2米、宽1米的洞门进入地宫后室。发掘出土文物：石像1座，玉册106片、谥宝玉璧各1件，破损铜器2件。根据这些文物，冯汉骥首次确定该墓系前蜀开国皇帝王建的陵墓，即永陵。之后，来自山东的考古学家吴金鼎加入考古队伍，对永陵进行第二阶段的发掘，发现墓道及地宫结构，出土大量文物。值得一提的是，在发掘期间，永陵宛如明星，时时为人热议。就连著名学者梁思成都抱有极大兴趣，1943年1月6日，他还写信给当时在成都参观永陵的考古学家李济，询问永陵的发掘情况、出土文物以及建筑构造等专业问题。之后，因为正在编写《中国建筑史》，林徽因又肺结核恶化，梁思成只好派自己最好的两个助手莫宗江、卢绳参与发掘，他自己偶尔来成都校验工作情况。

在永陵的发掘和保护过程中，一个普通的守陵人刘复章也为历史所铭记。当时，为躲避日军飞机的轰炸，永陵文物埋于地下，四川大学普通工作人员刘复章接到专职守护的指派，这一守，便是一生。他为墓顶除草，为防止文物在乱世被毁，他带全家住进永陵地宫达两年之久。刘复章的后人刘刚回忆：“我们在地宫中打地铺，里面潮湿得吓人，所有的衣服、被子都是湿的……”闫佳楠直言：“可以说没有刘复章就没有永陵。”正是因为保护完好，一个“花林步月，锦水行春”的时代得以重回世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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