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蘅
小时候总是盼着过年。“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红萝卜”的另一个版本是“青头萝卜蜜蜜甜”。当甜丝丝的红萝卜、青头萝卜上市的时候,就该数着时间过年了。
上世纪70年代没有取暖的电器,电视机稀少,没有春晚,也没有多少娱乐活动。成都冬天很冷很漫长,天总是灰灰的。在寒冷、单调的尽头,有一个温暖、热闹的“年”在前面招手,那么日子也变得充实而有期盼了。似乎有大半个冬天,人们都在为着过年而忙碌。
小孩子过年了要穿新衣服,穿上新衣服,跟着父母走人户、逛公园,看灯会。那时候穿的都是母亲亲手裁剪、缝制的棉袄和罩衣。新罩衣是每年都会有的,一般是印花布做的,只记得穿过蓝色、土黄色的,图案有好看的,也有不那么好看的,反正只要是新衣,都高兴地穿上身。印象最深的新衣服是灯芯绒,我前后穿过两件,一件是紫红底小黑花,一件是大红底彩色小碎花,都是连着穿了两三年,开始穿着稍显长大,第二年比较合身,后来则觉得短小。
也有穿新棉衣的时候。棉袄是中式立领,手工盘扣,还记得母亲把棉花扯均匀了铺在棉衣里子上的情形。新棉衣特别暖和,穿在身上圆滚滚的,不怕凛冽的寒风。棉袄加罩衣的搭配穿了十几年,直到80年代防寒服的出现。
做汤圆也是过年前必不可少的大事,在腊月中下旬就开始准备了。先是买来核桃等做汤圆心子的原料,将花生、芝麻放进铁锅里炒。在昏黄的灯光下,芝麻啪啪地爆裂。炒好后放入铁碓窝里捣,这件事小孩子最喜欢,虽然捣久了手酸,但随着花生芝麻核桃变成油浸浸的膏泥,满屋子弥漫着不可名状的香气,无比欢喜。随后加入刚熬好的热猪油和白糖或红糖,混合在一起,汤圆心子就做好了。
做汤圆心子似乎总是在晚上,而推汤圆粉子则常常在清新的早上。汤圆粉子用糯米加工,先把糯米泡一天,然后放进石磨里推成米浆。我们住的宿舍大院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大石磨,几家人共用。推粉子是件热闹事,大家在一起互相帮忙。一人推磨,一人将泡软了的糯米连米带水舀入磨眼,随着石磨有节奏的转动,米浆从两扇磨盘之间溢出,流进四周的石槽里,再汇入拴在磨盘出口处的白布口袋。小孩子看得手痒,有时也想试一下,但总不能像大人那样,待磨眼转过来时准确地把水和米舀进去,而且水和米的比例也把握不好。
把装米浆的口袋用绳子拴紧,再挂到树上沥干水,就可以将袋里的汤圆粉掰成块晾晒起来了。做早餐的时候,拿几块粉子加水揉团,就可以包汤圆了。
那时每年过年,我家还要做香肠、酱肉和酥肉。酱肉是在大块五花肉上抹一层厚厚的自制调味酱后挂在屋檐下风干,调味酱包括盐、甜面酱、花椒、料酒、香料等多种原料。做好的酱肉可以吃好几个月,而炸好的酥肉一般只为年夜饭准备,因为年夜饭一定有一道菜是烧什锦,其中酥肉必不可少。
过年前肯定还会很彻底地大扫除,每家也要提前洗蚊帐、床单、铺盖里子等大件。每次洗衣服,都要烧一大锅热水倒在盆里,把肥皂切成片融化,再把拆下来的被子、蚊帐等放进去。洗好的大件,也须两人合作才拧得干。我们住的大院子里有几棵桉树,有太阳的时候,大人会在树上拴起很多根晾衣绳,连在院子另一边。各家洗好的蚊帐、铺盖里子等一个接一个挂满院子,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洁白耀眼。大人辛苦,而小孩子只喜欢热闹,我们在这壮观的幕帐里钻来钻去捉迷藏,居然会莫名地联想起歌曲里唱的青纱帐,十分好玩。
过年其实是属于童年的,长大了,春夏秋冬来复去,光阴流转,忙忙碌碌,对过年倒没什么特别记得住的事,也不那么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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