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贡嘎山深处,一片茫茫白雪。积雪重压之下,一棵棵冷杉依然挺立,十分引人注目。
这片树林,并非高山上唯一的坚守者。携带仪器在严寒中开展观测活动的几位科学家,每向前挪动一步,积雪都会没过脚踝。他们来自中国科学院贡嘎山高山生态系统观测试验站,领队的是站长王根绪。
贡嘎山受人类活动影响较小,被称为“天然实验室”
神秘的原始森林、奇特的冰川瀑布……贡嘎山位于甘孜州康定以南,主峰海拔7500多米,是四川省最高的山峰,被誉为“蜀山之王”。这里地处青藏高原东缘,与毗邻的大渡河短距离内垂直高差达6000多米。贡嘎山站到成都的行车距离约300公里,但一路高山冰雪阻碍,加之上山道路崎岖,从成都驱车到贡嘎山站,往往要超过10个小时。
“一晃就和贡嘎山结缘10多年了”,2005年,王根绪进入中科院成都山地所,开始了在贡嘎山的山地生态观测和研究保护工作,并于2008年起担任贡嘎山站站长。
王根绪说,贡嘎山的生态环境状况,对横断山区、青藏高原以及长江上游地区生态环境保护具有重要参考价值。近年来,在全球气候和生态环境变化的研究中,贡嘎山站的作用愈加凸显,“贡嘎山受人类活动影响较小,可作为污染物变化研究的本底参照”。
在贡嘎山上海拔约3500米的观测样地,海螺沟冰川一览无余,高达1000多米的大冰瀑布让人叹为观止。“这片冰川活动遗迹保持完整,整个面积达25平方公里。”王根绪表示,这里观测到的冰川数据,能为预测区域环境演变趋势、探索全球气候变化的区域响应等提供重要科学依据与系统性数据支撑。
“这样独特的地形地貌,不仅在全国少有,在全世界都很少见。”王根绪说,贡嘎山区域内存在的巨大气候、生物和环境分异特征,使得这里成为一个得天独厚的全球生态学、环境学、水文学等诸多学科研究的“天然实验室”。正因如此,1987年,中科院在贡嘎山建立高山生态系统观测试验站。
建成山地垂直生态分带监测平台,发现微量金属污染的蛛丝马迹
去往贡嘎山站的路并不好走。王根绪回忆,好几次回贡嘎山站的路上,都发生了滚石和滑坡,“就在车前或车后几米远的地方,几乎都是擦肩而过”。
山上的日子也并不轻松。开展野外调查工作时,要么全身浸泡于湿透的衣衫中,要么被蚊虫叮咬得满身红肿。有一次,穿越一个松软土坡时,土坡突然垮塌,王根绪没站稳,猝不及防就向下滑,脚下便是深渊。幸亏一旁的同事迅速将他拖住,才化险为夷。
尽管如此,王根绪和同事一待就是10多年。“这是一片灵动的土地,待久了会有惊喜。”王根绪所说的“惊喜”,包括曾在山上遇见黑颈鹤等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它们就离你几步之遥,但并不惊慌,而是好奇地看看你,再漫步而去”。
以前,人们往往认为人类活动稀少的高山地区就不会有微量金属污染,但贡嘎山站的研究改变了这一传统认识。“由于冷凝作用,高山生态系统往往是大气污染物的汇集地,许多微量金属如铅、镉可以通过大气远距离传输进入高山生态系统。”王根绪说。
目前,贡嘎山站共有科研人员21人,有中科院“百人计划”学者,有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还有多名高级工程师和博士。而贡嘎山站也已建成较为先进的山地垂直生态分带监测平台,并在长江源区建立了江源站;岷江上游建立了王朗山地生态和遥感地面监测站,基本形成了可以全方位解读长江上游山地生态环境变化的长期野外观测试验体系。王根绪说,正是由于一代代科研工作者在艰苦环境中的坚守,贡嘎山的科学成果才能薪火相传。
恢复退化的高寒生态系统,冻土上长出玫瑰花
如今,贡嘎山站不仅成为国内闻名的“天然实验室”,还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近年来,贡嘎山站先后与美国、德国、瑞士等国开展学术交流和科研合作。
近年来,围绕西南山区资源开发利用与保护,贡嘎山站发挥了重要科技支撑作用。“我们发现泥石流迹地或冰川退缩迹地形成后,一般需要15~17年的自然演替,才能形成较为稳定的先锋森林植被群落。在水分和热量不限制的情况下,早期土壤的生物有效磷和有效氮是制约植被演替进程的关键因素。”王根绪介绍,基于这些科研成果,他和同事正在研发泥石流和滑坡迹地植被快速恢复的技术,可促进森林植被提前5~10年形成稳定建群,具有较好的应用前景。
为应对冻土退化导致植被退化甚至植物群落结构发生改变,王根绪和同事构建了自然渐进性高寒生态系统退化的恢复重建与保育技术体系,在多年冻土地区实践应用,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利用这一技术体系,贡嘎山站在海螺沟建立了5000亩玫瑰园,帮助当地农民发展花卉产业。
(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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