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老人的峥嵘岁月 真真正正的中国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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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舞台中央，清华大学上海校友会艺术团成员的平均年龄是72.3岁。

程不时已经87岁了，但是站上舞台，他就是艺术团的“扛把子”。他还是国产大飞机C919的技术顾问、中国第一代大飞机运-10的副总设计师。曾在清华大学音乐室修习“合声作曲课”的他，负责合唱团各个声部、器乐乐谱的编纂工作。

他用的提琴是二手货。1948年，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这把琴送给儿子，琴上刻着它上一个主人的名字，落款时间是1914年。

那时，程不时刚刚读大二。他读的是航空系，一心想为中国造最牛的飞机。为此，他毕业后辗转北京、沈阳、上海多地，从没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除了宿舍，就是公房。在上海，他如今住在一套只有三个小房间、进门就是厨房的老公房里，房子正在进行外立面翻新，尘土飞扬。

老得墙上掉皮的家中，灰尘甚至爬满了那把伴随他半个多世纪的小提琴。站上舞台前，程不时不得不每天小心翼翼地拂去小提琴上的灰尘。

他用小提琴拉出的是《我爱你中国》。6月初，在《出彩中国人》的舞台上，他和艺术团的其他成员正是靠这首歌杀出重围，并在8月初的决赛中，获得这个节目最高荣誉大奖——特别贡献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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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华大学汽车拖拉机专业毕业的黄雅岚，因为黄斑病变几乎双目失明。她看不见眼前的话筒，需要用手握住才能感受。

张利兴将军1965年毕业后，就到新疆马兰核武试验基地工作，去年才回到上海。工程化学专业毕业的他自称“核试验基地的一名老兵”。

毕业选择去新疆的孙勤梧，已经与清华大学校友“失联”35年。入学40年同学聚会好不容易联系上，他却给大家回复：“收到你们的邀请信我太高兴了。但我的收入不能支付我坐飞机，如果坐火车来，又没有那么多时间。”后来，是全班同学捐钱给老孙买了往返机票。

聚会那天，已经是领导干部、专家学者的同学们把最中间的位置留给老孙。菜已经上齐，主座始终空着，没人动筷子。

当满头白发的老孙到场时，大家都震惊了。当年的青涩少年已满脸沧桑，“完全看不见从前帅气的样子了。”但孙勤梧自始至终表情淡定，他早就接受了现状。

“他觉得没什么，人生际遇不同，这很正常。新疆需要他，他就去，并没有抉择错。”说这话的刘西拉毕业于清华大学电机专业本科，是艺术团的团长。直到站在央视的舞台上，他才难得表明心声，“不需要你知道我，不渴望你记得我，我把青春献给祖国的山河，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我。”如果不是舞台的聚光灯，他们看起来和普通老人一样平淡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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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西拉在清华毕业后，上世纪60年代又从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并获得美国土木工程结构最高研究奖雷曼·瑞斯科学研究奖，他和妻子陈陈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对从美国获得博士学位回国的夫妻。如今，他在上海交通大学的一方讲台上，从下午2点一直站到17：30下课。每天中午、晚上，从康平路的老公寓，与老伴儿一起走到上海交大徐汇校区“吃食堂”。

刘西拉当时在学校里学了11年。到分配工作的时候，怎么也不好意思填下老家“上海”。最后，他被分配到成都，妻子在德阳。“就在四川安家吧。”

程不时毕业后也辗转各地，等他来到上海安家时，他在最繁华的静安区得到一套三室的老公寓，没有客厅。因为房子太小，连续一个多月，为了准备合唱团的演出，程不时只能到星巴克点一杯咖啡，磨上一整天。

他在咖啡厅和旧屋子里编出来的乐团乐谱，实在说不出有什么特别——传统的合唱唱法、传统的小提琴钢琴伴奏……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我爱你中国》，竟通过互联网迅速走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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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刚满7岁的程不时开始逃难生涯，从山东，到河南，再到湖北、湖南、广西。初中时，这个亲眼见过日军飞机对中国山村的轰炸、在桂林防空洞里亲历美日空军空战场面的年轻人决定，长大以后一定要造最牛的飞机。

1947年，清华大学的招生说明会吸引了他。一架漂亮的白色小飞机降落在学校操场上。“就是它了。”程不时咬定了这所学校，因为它是当时中国最早拥有航空系的大学。

入学第一天，系主任给同学们上课，“美国人的飞机全世界最厉害，有美国的飞机在，我们航空系学生的出路不会太好。”程不时没有放弃。刚27岁时，他就设计了初教-6国产小飞机。这种飞机被发现非常适合用于飞行表演，2001年时还卖出了200多架。这一年，72岁的他，应邀去了一趟美国，站在自己差不多半个世纪前设计的小飞机翅膀旁，得意地拍了一张照片。

刘西拉比程不时晚10年进入清华。他毕业时，校长有意让他和爱人陈陈去美国普渡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读一个回来看看，到底难不难。”

初到美国，刘西拉一上来就选了更难的英语002课程，以英文作文书写为主；他还选了已经进行了一半课程的、挂科率极高的高等材料力学。美国老师劝他，英文先从001开始，高等材料力学他恐怕也跟不上。刘西拉看了一眼教材，笃定地说：“这门课我在清华本科已经学过了。英语我会自己想办法。”结果，两门课，他都考了第一。

回国以后的刘西拉夫妇，就面临一家三口要三地分居的问题。其实当时，他的妻子、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才女陈陈有出色的钢琴演奏能力，可以在成都得到一份体面的钢琴演奏工作，与刘西拉团聚。但她宁可每天和一堆电力机械打交道，也不愿意放弃专业与丈夫团聚。

因为与家人分居，儿子10岁以前，刘西拉没有跟孩子有过多少接触。如今，77岁的刘西拉，英语流利、博学古今、拉得一手好琴，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独自带孙女的机会。儿子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儿女带在自己身边，他与父亲交涉，“我10岁以前没有与你们生活在一起，我的痛苦绝不让我女儿再感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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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老人真真正正是中国的脊梁。”当这些老人和他们的故事在舞台亮相时，有网友这样评论。节目中，风趣幽默的主持人撒贝宁热泪盈眶，“看着他们，我才知道，中国今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成就，中国今天为什么能够昂首挺胸地站在世界的舞台上。”

“专业”，是刘西拉夫妇最引以为傲的东西。9岁就学习小提琴的刘西拉，看不惯“艺术特长加分”，他认为让艺术特长生进名校学习某个专业，是浪费专业资源，“专业课程就应该为培养专业人才服务，专业够强，再精通音律和艺术，才能录取。”

“专业”，也是程不时夫妻的骄傲。87岁的他记不住结婚纪念日，女儿、外孙女的生日，却能记住新中国每一架国产飞机的型号、研发时间，及各自的优劣。

C919首飞那天，程不时以大飞机顾问的身份到央视参加节目录制。临走时，他看到用泡沫做的C919背景板被扔在了一边，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把背板折了又折，乘飞机带回上海。

如今，这块有些褪色的背景板挂在书房沙发的后头，成了破旧公寓楼里显眼的装饰。围绕着C919背景板的，是“客厅”油腻腻的桌面，桌上只有一口烧得变色的铁锅，屋顶上吊扇呼呼作响。一些沉积多年的灰尘随着风扇的转动不时掉落下来。有《少年报》的小记者组团前来采访这位飞机设计师，回去后在文章中写道“我从来不知道，上海现在还有这样的房子。”

程不时看到孩子的文字后，给联系采访的老师去了电话。他担心孩子们“看了文章谁还愿意做科学家”，因此专门提醒老师，“文章不能这么写，我过得挺好。”（据《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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