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衰老的牵挂

前几天回家，母亲让我陪她去买菜。母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撵在她身后上街一样。工作后难得有机会陪母亲走路，现在发现她走得没以前快了，步子也迈得小了。看着母亲越来越像弯弓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她真的在“不经意间”变老了。

母亲仍在前面走，我放慢步子跟在她身后。

母亲书读得不多，但她管教我自有一套。母亲不轻易打骂人，用她的话说“不要撞到我的枪口，否则骂一次管十年，打一次管一辈子”。母亲说的枪口，就是她定下的规矩 ：不哄人要实在，不偷懒要勤快……随着我渐渐长大，她对我的教育虽然一直很严格可绝不守旧，方式变换着，但她定下的规矩却从没变过。

高考后要填志愿，母亲说：“填成都的学校嘛，离家近。”为了不让母亲一直管着，我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上大学要离家远点，冬天要能看到雪。最后我到了北方的一座城市上大学。到外地读书后，和母亲的沟通变得少起来。有一天，手机收到母亲的一条短信：吃饭没？接着几天又发来两条，大意是“北方冷，多穿衣服。”“我们很好，不要想念。”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并不会拼音的母亲自己摸索着，用笔画写了很久才写出那些字来。母爱无言，母亲学起了新技能。

军训的时候，听了《军中绿花》，晚上躺下，“妈妈你不要牵挂”的旋律一直回绕在耳边，让我莫名有想哭的冲动。于是，我给母亲打了电话过去，她已经睡下，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咋子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没有，把你吵醒了。”她说：“没事，你没事就好。”然后，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告诉她：“我听了一首歌，然后突然就很想你了。”她说：“我也一直很想你啊。”

结婚后，我们没有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女儿出生后不久的一天，我正带着女儿去洗澡，母亲打电话来让我教她怎么在ATM机上转账。我担心母亲年龄大了不会操作，本能地告诉她，机器上容易转错，转账的时候最好去柜台，便很快挂了电话。随后有一天，银行短信提醒我有一笔钱入账，一查，是母亲打过来的。母亲在电话里说，家附近的银行网点人太多，她在ATM上操作了半天，终于给我转成功了。我正愣着在想，母亲本来就辛苦，怎么还要给我转钱。看我没接话，她说：“我不在你们身边，带不到孙娃，打点钱是表示一点心意。”听得出，母亲的话里带着“内疚”。我猛地像被针扎了一样，我知道，母亲说的是真心话，孩子是她的一切，而现在孩子的孩子也成了她常年的牵挂。

过年的时候，我把母亲叫到一旁，拿了一个红包给她，说：“我给你买的衣服几年了都还是新的，都不穿，这次就拿钱给你，自己安排吧。”她高兴地接了过去。春节后我们返程时，母亲把我送到屋外。我放下车窗让女儿跟奶奶做“拜拜”，只见母亲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女儿的手里。回到家，老婆一点，才发现母亲把我给她的红包钱又转给了我的女儿。后来，我问母亲：“妈，你这样子弄得当儿的该咋办呢？”她笑着说：“你给的是你的心意，我给的是我的心意嘛。”我突然很惭愧，很多时候，自己只是回馈了母亲一滴水，而她为我准备的却是全部。

我终于明白，母亲的爱温馨而质朴，是弥漫在时空之间厚重宽广、永不衰老的牵挂……

母亲仍在前面，我放开步子跑上去，陪着她一起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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