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在大周末的办公室里面讨论这一期的“大周末说”。
李姐推荐了退休的选题。题目很好,叫《当你老了,从单位上退下来了》。正好我们的爸妈都是刚退休的人。另一位编辑讲了滑轮小冠军的故事。我开始向有孩子的人请教学滑轮的年纪——因为据说要等到脚踝足够坚固才可以。接着我们谈论了朋友圈点赞的行为,话题结束在“点赞只能显示头像谁点了赞我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最后,文艺青年李小扣向大家描绘遥远的挪威有一所世界最北的学校。办公室里的一切讨论都停止了,没有谁接这个话。
学校在北纬78°,有极昼和极夜。科目包括北极地球物理、北极地质、北极生物……入校,先不军训,学的是搭帐篷,野外生火和修理雪地摩托车。
我想象上课的情景——讲着讲着老师推开窗户,拉过一颗白白的头来:喏,这是一头发情的北极熊。或者门外捡块石头回来,喝口茶继续说,大家来看,一块北极地区典型的矿物。或者晚自习时指指窗外:这就是极光,只出现于星球的高磁纬地区上空,也就是我们的头顶……
因为那里风景实在太美,生活实在太有意思了,很多人毕业后不想走,就读博士,读完博士还不想走的,就做教授——最终成为一个生活在北极的人,一个我永远无法成为的人。其实我并不怕冷,总不穿秋裤。但是我讨厌冷这种生理感受。所以我这一辈子,不大可能去北极。
我们只能选择一种生活。比日常生活看上去更美好、有趣、跌宕的人生,看看就好。
比如,我一个朋友当年在瑞士旅行,一时被风光所惑,便给连锁表店发邮件,问招不招中国员工。她说当时竟然觉得自己就要成为钟表售货员了……但冷风一吹想起了自己尚在成都的夫君,就老老实实回来了。
又比如,文艺青年李小扣只想要自由啊,流浪啊,嫁到奇怪的地方去。她看了日本电影《小森林》,就很向往到风景好人少的地方,日出而作,用自己的耕种和野菜一起做精致的料理……但还不是每周有五个白天要坐在办公室里为大周末一字一句编稿子。因为舍不得爸妈。
所以有人说,呐,文艺女青年这种病,生个孩子就好了。
或者命运根本就没有想来推我们一把。总之大部分人不能把星星还给夜空,把玫瑰还给爱情,最终都成为最初自己讨厌的那个人——那个无聊的人。
幸好有好的新闻报道,还有好的文学作品,好的电影,好的画和音乐,可以向我们展示那么多不同的人生。我们只消把电子产品充满电,就可以在北极或者地中海,中世纪或者2050年,化身绑匪、荡妇或者神经病,过一个满足的夜晚,就好像自己在别的地方过上了别的生活一样。
说白了就是要感谢这个世界还有诗和远方。(潘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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