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的星——忆诗人杨汝絅

◇张宗基

杨汝 是中国现代诗坛上一颗闪耀的星。

杨汝 是江苏高邮人，自幼在战乱中颠沛流离，处处无家处处家。青少年时期，在南京、贵阳、重庆间不断迁徙，因战火于高中二年辍学，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夕才在富顺定居，1950年应聘到富顺二中任教语文，时年仅19岁，为该校最年轻的教师，1956年调隆昌一中任教。

我同杨汝 先生见面，第一次大约是 1980 年。我慕名去造访，那天他正好在家。 所谓家，其实就是学校的一间陋室，仅见一 床一桌一凳，均是学生用的那种。凳无靠， 墙角有硕鼠张望跑动，桌上叠着不少书和 文卷。他身着蓝布中山装，正在看书。我去 了，他只点了点头，没有寒暄应酬。现在，我 已记不得当时谈了些什么，临别，他以书相 赠，我傻乎乎的竟然忘了请他签名。好在那 书一直保存着，是 1979 年 12 月号《星星》，上 有他的新作《我又听到了星之歌》。直到现 在，我才掂量出这本书的分量—— 杨汝 1957年被打成右派，从此消逝在诗坛上。1970年，又因替一个物理教师鸣不平而身陷囹圄，直到1979年平反，回到一中复职。这是他沉寂20余年之后复出的第一首诗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本刚收到的样书，按惯例他有两本，我便得到了其中的一本。现仅录其中二节：“在一个秋夜，我扶着冰凉的铁/仰首望天，天色那样浑浊而荒凉/仿佛天也被套上了沉甸甸的锈锁/听到监狱院子里杂草蟋蟀的……我看到风尘仆仆的星正容光焕发/因为历史毕竟已经翻到了新的一页/霜天的树，而今又一树青青/翘望明朝，满树绽放了繁花灼灼……”

杨汝 留给我的印象是刻板而实在，知识铸就了他刚直不阿的品格，著文如此，教书育人如此，为人处事也如此。从1979年到1985年他去世的这几年中，他每年有大量的诗作问世，且开始涉猎诗评，在《星星》等刊物大量发表诗评。有据可查的仅《星星》即有《无我之我》（载1981年第7期）、《一首爱情诗和一种诗教》（1981年第11期）、《一丛悄然怒放的花——散文诗漫论》（1983年第6期）、《古歌谣小识》（1983年第9期）、《夜读杂录》（1984年第11期）、《一个有心人的“动物园”》台湾诗人12家读后》（1984年第5期）、《一首杜诗的形成——读诗漫拾》（1984年第3期）……与此同时，《诗刊》和《文艺报》还发表了他不少诗评文章。

杨汝 最早的诗作发表于1952年《人民文学》，时年21岁，是与流沙河同时代的中国现代诗坛最年轻最富才华的青年诗人。他的普通话标准悦耳，授课引人入胜，板书潇洒别致，20岁即兼任富顺中学生业余剧团编导，其音乐作品被《上海音乐》转载。

在我尚存的杨汝 先生的一封信中，绝大部份内容是为我的习作《夜歌》把脉，哪一行哪一节该如何修改的具体意见，可见其认真的程度。这封信写于1983年7月15日，当时，他已是全国有名的诗人，而我仅是一无名作者而已。

1985 年 12 月 5 日，杨汝 在成都逝世。斯人去矣，却没有一册诗集遗世，直到1986年，重庆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诗集《蔷薇集》，1995年，香港一家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诗选《一朵灰色的花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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