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我妈成了一个流浪的女子。我妈在家里吃不起饭,妈的爹和娘都死了。
那个秋天,我妈流落到了我父亲的家乡。我奶奶收留了她,我妈勤快,她担着一担粪,在山梁上健步如飞。20岁那年,我妈就成为了我爸的媳妇。
我爸和我妈结婚那天,奶奶从鸡窝里拣起几个还发热的鸡蛋,从地里扯回葱子,给我爸和我妈炒了两大碗鸡蛋炒饭。我爸和我妈,吃着蛋炒饭,吃得喉头哽咽起来。一旁,是我的几个叔叔,他们正喝着婚庆时炖的一大锅萝卜汤,但没有蛋炒饭。我妈把碗里的蛋炒饭,偷偷倒进了小叔叔的碗里,我奶奶大发脾气,抓起一根树条,追着我的小叔叔就打。小叔叔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院坝的石头堡坎上,鼻血一下涌了出来。
40多年过去了,我妈还记得结婚那天喷香的蛋炒饭,回忆起来也满是辛酸。我的小叔叔,在农村成家不到三年,就突患急性肠病死了。后来我妈说起那天的蛋炒饭时,常吧嗒吧嗒独自掉泪。
“娃,快吃了吧。”我妈站在灶台前催促我。我还睡眼朦胧,但望着一大碗香喷喷的蛋炒饭,顿时狼吞虎咽起来。那是30年前九月的第一个早晨,我要去乡里中学读初中了。我妈早早地起来,在大铁锅里给我炒了一碗蛋炒饭。蛋黄薄薄的一层,平摊在大白米饭上,还撒了葱花,好香啊,我吃完了还在咂动着舌头。“娃,好好读书,你今后可以天天吃上蛋炒饭!”妈又在一旁鼓励我了。我背着新书包,走在山梁上,秋天的脚步才刚来,草叶上已经摇曳着露水了。
高考那年,我成为了全村第三个大学生。爸和妈商定,把家里喂的一头过年猪杀了,宴请乡邻和村里干部。那头提前宰杀的年猪,只杀了170多斤肉。我爸的本子上,至今还记着宴请人的名字,一共八桌,接连吃了几顿,喝了110斤白酒,一头猪也吃完了。我去成都读大学的头天晚上,对妈说:“妈,我吃一碗你做的蛋炒饭吧!”我吃完了妈做的蛋炒饭,轻声对妈说:“妈,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有了大学读。”我告诉妈,我一直记得上初中那天,妈对我的鼓励。妈从挂着镰刀的墙边走过来,一把搂住了我。我听见了妈轻微的抽泣声。
19年前的秋天,我在城市里有了一份工作。我带着新认识的女友回到故乡,带着她去见我妈。她长着一粒小虎牙,在山冈上笑眯眯地问我:“你做什么好吃的饭给我吃呀?”那天中午,我没要妈帮忙,我给她做了一碗蛋炒饭,用的是刚从田里收割的新鲜大米,女友把碗里每一粒米都吃光了,她舔添嘴唇说:“这乡下的蛋炒饭,好香啊!”我告诉她,是妈妈教我做的。我还告诉她,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天天能够吃上蛋炒饭。而今,她是我结婚17年的妻子。
今年,我妈66岁的生日到了。我在外面提前订了席,准备好好给妈庆祝一下。生日那天,妈却坚持不去,她说,就想在家里吃一碗蛋炒饭。我们只好顺从了妈的意思,妻子特地给妈妈做了一碗蛋炒饭。妈吃完了,咂吧着嘴唇说:“蛋炒饭,真是好吃啊!”同我爸喝酒时,爸才对我唠嗑,你妈这一辈子啊,一直就牵挂你,她常常念叨,只要娃娃,在城里有蛋炒饭吃就行了。
妈,蛋炒饭,一直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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