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杏栽下终倚天

赵家镇政府办公楼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树干很高很大，枝叶很是繁茂。

听单位里的老同志讲，政府办公楼修建之前她就在那里，据说还是革命先烈彭立人早期进行活动时和同志们一起亲手栽下的。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她陪伴着院子里干部群众的喜怒哀乐；时光流转，世事万千，她见证着赵家镇乡村面貌的日新月异。百年间，多少故事在树底下发生着，而她只是默默地听着看着。就这样听着看着，旧的故事戛然终止；就这样想着念着，新的生活业已开端。

我到赵家的时候正值冬天，那一天正是2019年的最后一天。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赵家，来到她的身边。那时的她叶子已经掉光，光秃秃的粗壮树干直面寒风威严耸立，树尖冒过屋顶，直插云霄，像巨人一般保护着院子内外的一切。那时候临近新年，街头巷尾弥漫着过年的味道。拥挤的人潮、整洁的街道、柑橘的甜蜜、孩童的嬉闹……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给我这个异乡人诉说她与赵家独有的故事。我仔细地聆听，不断地思索，下定决心用最真诚的态度、最无畏的勇气、最执着的信念度过在那里的每时每刻。

我的办公室在二楼，紧靠内院。临窗而坐，转眼望去，恰好能够看见她的分外妖娆。

春天里，她吐发新芽，亦如往年静候人们感受春的味道。可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新冠肺炎疫情暴发，给院子里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挑战。那时候，我们熬更守夜，只为保护群众健康；大家风雨兼程，只为守护一方平安。有人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有人朝她掩面哭泣，有人在她旁边累瘫……她静静地注视、倾听，不断用充满生机的枝叶传递希望。每当微风吹起，沙沙作响，仿佛一声声催促，鼓动我们继续砥砺前行。

夏日间，她枝繁叶茂，一层又一层绿油油的树叶相互叠加交错，像一把撑着的大伞庇佑着树下的人们免遭烈日炙烤。鸣蝉在她身上肆意歌唱，燕雀在她枝头活蹦乱跳。关闭了几个月的便民服务中心恢复了正常办公。每逢赶场日，热闹的景象再次显现。办事群众依旧像原来一样坐在树下乘凉歇息；在外忙于业务指导、项目推进、准备现场会的同事回到院内，茶余饭后都会站在树下交流当天的经历感受；学生放了暑假，黄昏傍晚，他们三五成群嬉戏环绕在她的周围，欢声笑语响彻院内。

立秋时，她叶子渐黄，赵家进入了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她也开始了一年中最华丽的篇章。灰黄到金黄的扇叶簇拥着成为了院内外最绚丽的一道风景。摄影爱好者站在她的周围，拍她、拍己、拍大家与她的合影；老人和孩童则高兴地在树下捡着白果，一包一袋满是收获的喜悦；食堂的李大姐夫妇也不闲着，坐在她的旁边一颗又一颗地剥着，心里想着要给忙于征地搬迁的我们补补身子，白果炖土鸡是他们脑中的菜肴。一阵秋风拂过，一片又一片的金黄树叶随风摇曳，飘零在赵家学校学生的欢笑里，散落在桂花村万亩柑田的幸福间。

冬至后，她日渐孤零，她的孩子们已大部离开了自己，重归大地。可有一些仍不愿意离开，稀稀疏疏挂在树梢，陪着她抵御寒风，等候春的到来。一阵大雪过后，院子里银装素裹。她那矫健的身躯在白雪纷飞的世界里，则更显威武挺拔。“瑞雪兆丰年咯！”走访慰问归来的老向在院子里高兴地大声呼喊。忽然间枝头上一片枯黄扇叶缓缓掉落下来，伴着片片雪花轻轻地贴在他的肩上。他转头看去，眼里满是坚定与希望。我静静地走到他的身边，准备记录这难忘的瞬间。他挥了挥手，把它递给了我。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我的笔记本里，留作我最珍贵的怀念。

□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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