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晓和他的“纸上园林”

几家同住水云间陈武（金堂县）绘

彭文春(武侯区)

御翠草堂，一座始于2004年的川西园林，园林位于武侯区永康森林公园，占地面积约50亩，常有文人雅士在那如画的园林里驻足赏园、创作……园林主人霍晓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曾执教于课堂，畅游于商海。他深受闲适的成都文化影响，因痴迷成都老式四合院，毅然放弃蒸蒸日上的生意，潜心修筑可以安放心灵的川西园林。他熟读中国第一本园林艺术理论专著《园冶》，又不安于传统意义上的造园，让汉字书法艺术焕发造园之美。他用特制的毛笔在树叶、花瓣、陶瓷、竹片等各类物件上书写小得像针尖一样的楷体小字，这些细小的楷体字呈苔藓状分布，像一幅幅黑白灰的水墨画，而后这些作品跃然生活物件，衍变成了一件件惹人爱不释手的文创精品，这就是他一直津津乐道的“纸上园林”。而他创造的沾染了传统书法艺术之气的小茶则、大茶则、光明尺等文创精品获得“2017金熊猫文创设计奖”文博（非遗）创意设计类铜奖、2018温州国际时尚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文化创意金奖等奖项，成为对外交流展示成都传统文化的全新载体。

一

蓉城的初春，花团锦簇，鸟语花香。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宜人，林中百鸟争鸣。

我选在清晨去造访御翠草堂，它匿于永康大道幽深处，拥有川西风格的门庭，仰头可以看见出自书法名家何应辉之手的“御翠草堂”四个大字。“清水出芙蓉，应如楚国三闾宅；文光灿云锦，不啻元龙百尺楼”，门廊两侧的对联出自四川大学何崝教授的原创和书写，描绘出了御翠草堂的不凡与华贵。

御翠草堂的得名，源于主人霍晓远离尘世喧嚣、遁世绝俗、追求驾驭翠绿的远大意向，草堂则是他借古喻御翠草堂为“山野间的住所”。

穿过川西风格的门廊，似曾步入一幅图画：石拱桥横卧清波，湖里有游鱼在徜徉，岸边迎春花、紫薇等百花斗艳，花瓣和树叶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迎着阳光熠熠生辉，鸟儿在枝头自由地鸣唱，深入此景会瞬间融化心事。

“每个中国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园”，期待园里亭台楼阁，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碧波荡漾，曲径通幽，移步换景，这是天人合一的自然梦，这也是霍晓深藏于心的园林梦。

霍晓生在包家巷，长在纱帽街，住过的地方都是清雅的四合院，至今他依稀记得，在院里可以闻到邻家飘来的肉香，听到邻家孩子被家长教训的啼哭声，四合院里的模糊回忆成了他回不去的乡愁。

中国园林善把建筑与山水、花草等融为一体，作为国内四大园林之一的川西园林以“清、奇、幽、秀”为风貌，平房瓦顶、四合头、大出檐为主要形式，建筑则为穿斗式屋架。川西园林的能工巧匠因势而修，不拘定法，善以竹景揽胜，几乎无园不竹。

霍晓聘请川西园林的能工巧匠，在成都西边修筑出川西园林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处精妙入微；开凿人工湖，引来一群野鸭，它们在清波中追逐游鱼，荡漾出一道道涟漪……

川西园林少不了栽种各类名木，霍晓到全国各地寻找名贵树种，如今园内比比皆是数十年和上百年的桂花树、银杏树、紫薇树、罗汉松等。海棠别馆里遍植海棠花，栽种了两百多棵垂丝海棠和贴梗海棠，其为海棠中的极品。他深知造园有别于绿化，园林需要文化浸润，努力让园林成为文人雅士会聚的心灵家园，实现园林的可游可赏可观可卧。

御翠草堂充分借鉴文人造园和川西园林代表新都东湖、崇州罨画池的妙处，呈现古代文人墨客向往的园林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相继迎来戴卫、秦天柱、陈滞冬、龚学敏、向以鲜等文人雅士。

霍晓注重文化的塑造，快雪堂的得名源于修建时遇到数十年一遇的极冻天气，而后还因雪创作了一副对联“抚槛细听工部好雨，青莲明月；开门蓦见逸少快雪，东坡海棠。”

造园是起点，离不开为园林注入文化。霍晓努力实现私人园林“造园说园写园玩园”的四大品格，举办了各类文人雅集活动。“园林是凝固的昆曲，昆曲是流动的园林。”他将昆曲带入了御翠草堂。

二

走进御翠草堂深处，湖边的紫藤茎蔓蜿蜒屈曲，绿叶藤蔓之间悬挂着串串花序，不远处的枝蔓上有朵朵迎春花汇成的金色花海，园区内紫色、黄色、红色等不同色彩的花朵如丹青妙手的神来之笔，亭台楼阁映入湖水、野鸭在碧波里追逐、鸟儿叽叽喳喳鸣唱。

霍晓的工作室摆放精致，茶具依据自己书法作品定制而成，桌上陈列的蛐蛐笼等各类文人雅士的耍件都有他书写的楷体小字。小楷艺术陈列室里摆放着书写有各类小楷的摆件，每当有文人雅士来访，他才带人进去品味把玩。他自幼研习书法，看到汉字就能感受到书法艺术的灵动笔法。年少时市面上少有字帖，就照着报纸上的文字练习书写，成为大学里的黑板报行家，后来开始临摹赵孟頫、启功等名家字帖，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用毛笔书写汉字，汉字的笔画流溢出韵律之美，书写汉字就像修房子那样，字与字的组合成了纸上的园林。我一直在探寻汉字书法的个性之美，期望用书法来表现中国人的极致美。”

霍晓巧于书写载体，在荷花瓣等物件上探索书写2平方毫米到5平方毫米的楷体小字，后来能在各类物件上巧妙地书写小字，小到牙签上也可以书写。他还把书画家们留在园里的废纸变成了宝贝，经对废纸因势利导的裁剪，楷体小字呈现出不同的景观，远观那样的书法作品如水墨画，用放大镜才能看出个性十足的楷体小字。5年时间，他在不同的物件上完成了100万字的书写，且避免重复同样的文字陈列形式，他把这样的书写喻为虚拟的纸上造园。

“每个艺术家都要创造形式来表现他的思想。”“艺术没有创造性的形式，很可能不美，不能打动人心。艺术品能够感动人，不仅依靠新内容，也要依靠新形式。”霍晓从一代美学宗师宗白华先生创作的《美学漫步》一书里找到了共鸣。他也谙于构建自己的艺术辨识度，书写楷体小字的方式随心而动，认为“艺术始于自然止于自然、成为自己成就自己”。

三

有一种生活美学叫成都。

御翠草堂的美不仅美在川西园林的外在肌理之美，还美在传统文人雅文化的浸润，艺术之美衍生出了各类生活用品。霍晓是复兴川西园林的理想主义者，他把自己完全融入园林，以楷体小字衍生出的文创精品也成为川西园林传统雅文化的一道靓丽风景。

霍晓聘请川西园林能工巧匠完成御翠草堂的塑形，关键是通过文化筑魂，亭台楼阁才有了成都闲适文化的灵气。造园只是霍晓园林世界里的第一步，他在楷体小字的书写过程中探寻着书法艺术呈现出的建筑之美。他曾熟读《二十四史》，在内心构筑起了中华文明的清晰轮廓，加深了书法艺术承载中华文明的认识。“纸上园林”是他的二度造园，霍晓每天都要走进工作室泼墨挥毫，他书写的楷体小字与器物完全融合的“独调”系列文创精品包罗万象，酒标、瓷器、茶具、瓷砖等生活器具上都闪烁着书法艺术之美。

文人雅士偏爱竹，霍晓在微美术馆旁栽种了一垄垄修竹，从此那里多了竹叶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美女着汉服、旗袍在那里呈现着时空的变换。他常到山林去寻觅没有半点斑点的竹子，将竹子制作成文人雅士书房里的文盘等摆件，然后用毛笔在竹子上变戏法似的呈现一幅幅水墨画。坐在静谧的御翠草堂与霍晓深聊川西园林之美，而后漫步园林，循着浓郁的花香，走近一棵百年紫藤树下赏春，沉浸美景之中，浑然不觉晌午时的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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