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76岁前治癌“救命” 76岁后让患者与死亡“和解”临终关怀 陪伴生命“从容谢幕”

周克明（右）巡诊的足迹已经踏遍简阳每个镇村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医生“救命”才是本职，而关于“送命”的话题，人们往往讳莫如深又小心翼翼。但作为一名肿瘤科医生，周克明偏偏每天都在目睹患者走向死亡的过程。

2012年，76岁的周克明为自己的医生生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不再试图去治愈晚期癌症患者，而是帮助他们与死亡“和解”，为他们开展临终关怀。于是，他奔走在简阳市的每个乡村，6年来，让300多名癌症患者有尊严地辞世。

“救生不易，‘送死’更难，农民一辈子任劳任怨，走的时候应该体面一点。”这是周克明的信念，也是一个医者悲悯的情怀。

76岁时生涯“转型”

不再试图去治愈晚期癌症

周克明早已不需要证明自己“救命”的本事——他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是简阳市人民医院外科、肿瘤科的创始人，他在四川县级医院中率先开展肺癌、胃癌等根治手术。他还是世界上首例肿瘤比人体重的肿瘤手术主刀人，为一个肚子胀得大如西瓜的半岁女婴成功取出腹中肿瘤。

而一次下乡目睹的一幕，让周克明决定为自己的医生生涯做出重大改变。那日，他到简阳市养马镇农村调研时，走进一户农村家庭，一名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透风的屋内紧咬被子，两手抓扯，用头撞墙，发出“呜呜呜”的哀号。“是癌症，痛得莫法，医不到。”旁边的人告诉他，在农村，其实晚期癌症患者自杀的非常多，既是因为扛不住病痛，也是因为不想给家人造成负担。

周克明找到简阳市民政局，要来当地农村癌症患者的情况，才惊觉全简阳竟有2000多位这样的晚期癌症患者。于是，已经76岁的他决定：不再试图去治愈，而是帮助晚期癌症患者去与死亡“和解”，为他们开展临终关怀。

踏遍简阳每个角落

他就像对生无望病人的“明灯”

彼时，全国的中小城市和农村，临终关怀几乎是空白。周克明向四川省卫生厅（现四川省卫健委）申请科研立项，在简阳市农村开展终末期癌症病人临终关怀研究。农村患有终末期癌症，手术、化疗、放疗、介入治疗或是靶向药物治疗均无法耐受的患者，都可以纳入临终关怀的研究范畴。从此，他每周三下乡巡诊，给这些患者提供临终关怀。

农村路不好走，周克明巡诊，近的地方要花半天时间，远的则要颠簸跋涉一整天，一次巡诊最多只能看三四个病人。有人劝他，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要亲自去了，但周克明坚持，“要去，给他们说了，他们盼着呢。”几年下来，他的足迹踏遍简阳每个镇村。

作为肿瘤医生，周克明比谁都清楚，终末期癌症是怎么回事：伴随着钻心的癌痛、恶心呕吐、厌食，以及对死亡的焦虑、恐惧。他的到来，对这些无望的病人来说，就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为了不引起关怀对象和家属的反感，周克明总是告诉他们自己做的事叫“姑息宁养”。

免费又无价的治疗

陪伴这些生命“最后一程”

不论是他自掏腰包给患者赠送的处方止痛药，还是他走进一个个农村家庭，和患者说说话，对家属安慰几句，都是免费却又无价的治疗。

周克明的档案柜里，有9个装有“宁养关怀病人随访记录”的档案袋，每一位离去病人的人生最后一笔都记在上面。从2012年到现在，周克明和团队一共关怀了425位终末期癌症患者，关怀851人次，其中361人已经和这个世界告别。大部分家属会特意打电话来感谢周克明陪伴着他们的亲人从容地谢幕。

临终关怀的工作，也给了周克明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至今，他的字典里仍然没有“退休”二字。但光靠他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每次巡诊，周克明都会叫上乡镇卫生院、村卫生所的医务人员，“让他们来看，是怎么开药的、怎么照护的，毕竟他们是离患者最近的医疗机构。”关怀过程中，周克明还在各乡镇医院办起了宁养关怀培训班，目前已培训乡村医生近千人。

“我的愿望是在简阳市范围内的农村建立起‘市—镇（乡）—村’终末期癌症患者临终关怀的三级体系。”面对外界冠以“生命的摆渡人”等的种种溢美之词，周克明总是淡然笑之，他挂在嘴上、放在心里的，一直都是临终关怀事业如何让更多人关注。

本报记者 王静宇 市文明办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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