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太瘦生”,是诗仙李白对诗圣杜甫长相的形容。从那时至今,无数画家笔下的杜甫,都是骨瘦如柴,面容枯槁。每当我看见诗圣杜甫风骨嶙峋,昂首问天的画像,我都会想起三十八年前我在老家县城读高中时的化学老师蔺效儒。在我的印象中,蔺老师的精神风貌就应该是这样的。
当时的蔺老师五十来岁,中等身材,腰微弯,背略驼,腿稍跛。衣着不甚讲究,走路老是一高一低地晃着。我们这一级有八个班,他带一、二、三、四这四个班的化学课,还兼任一班的班主任。我当时在三班,他是我的化学老师。但蔺老师最初引起我的注意,并不是因为他在课堂上深入浅出、形象生动、言辞犀利、鞭辟入里的授课艺术,而是他在学校秋季运动会上“走麦城”的一件趣事。入学一个多月后,学校举行秋季运动会。没有项目的同学,坐在操场充当啦啦队。下午五千米比赛前,蔺老师亲自到他带课的各班级游说,让给他班的党务龙同学加油。据说这个同学耐力很好,从县城到他家所在的高明乡几十里路,他周末回家取馍怕耽搁时间都是一气跑回家的。因此,蔺老师告诉我们:“我们班上的党务龙肯定能拿五千米冠军,别看他跑的不是很快,但从头到尾都是匀速运动,不减速。”比赛开始后,我们使劲儿给党务龙加油。遗憾的是,他虽不减速,可也从来不加速,从起跑到结束,他都是最后一名。那天下午回宿舍时,我悄悄对一个同学说:“蔺老师说党务龙不减速就能拿五千米冠军,其实他事先应该问一下匀速运动的速度是多少,如果像今天表现的那样速度不高,肯定拿不上冠军。”说完话扭头一看,蔺老师正低着头背着手走在我的旁边。我就起哄式地喊道:“蔺老师,今下午我可给党务龙喊加油了!”蔺老师边摆手边说“不提了,不提了”,就匆匆而过。
我对蔺老师的第二个印象,是他课外苦口婆心诲人不倦而又故作生气、不耐烦状。他的化学课,一般是两节连着上。课间,他一走下讲台,就会被一帮拿着课本的同学围住问这问那,有时甚至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每当这时候,就听他大声喊道:“让开,让开,有问题找班上学的好的同学问去!你看人家学的好的同学,上课不举手提问,下课也不拿着书烦我,你围着我要答案的功夫,人家早把作业做完了。”话音未完,他已夺路而逃,急匆匆地赶往厕所。等同学们想起祸害学习好的同学时,上课铃已经响了,谁来找他,该同学都会正襟危坐、置之不理。这个该同学,不是别人,正是在下本人。在高中一年级,我是全年级唯一一个第一、二学期化学成绩都是满分的尖子生。当然,这与蔺老师在课堂上的精彩讲解分不开。为了适应高考的需要,学校提前在第一学年结束后进行数理化基础知识过关。哪一个同学如果认为准备好了,就可以去找带课老师过关。我由于在上学期为邻班的一位回族同学抱打不平得罪了给他当班主任、给我们教数学的一位老师,怕人家到高二给我穿小鞋,就暗自下定决心报考文科,为了能挤出些时间提前复习历史地理,就想硬着头皮去闯关。全年级三百四五十人,综合排名能排在前十名,这点底气我自信还是有的。一天晚饭后上晚自习前,我看蔺老师和一个同学正蹲在他办公室门口为一个计算题争吵,就乘机凑了过去。蔺老师一回头,看见我蹲在他身旁,就笑着问我:“你来干什么?”我说:“学校要求数理化基础知识过关,我找你来过化学关。”他站起来,严肃而又爽快地说:“像你这样每学期都拿满分成绩的学生,还过啥关?赶紧把精力用到复习别的功课上去!回去告诉你班主任,就说我放你过关了!”没想到,这就是我见蔺老师的最后一面。
第二学年开学后,我分到了文科一班,再不上化学课。但令我奇怪的是,新学期全年级的课表上居然找不见蔺老师的名字。问同学,才知道蔺老师已调回朝邑中学教书了。从那时到现在,已整整三十八年过去了,我始终再没有见过蔺老师,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我想如果蔺老师知道他曾寄予厚望的学生因一时冲动而决定改报文科,从此摆脱不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宿命,至今仍沉沦下僚时,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如果蔺老师还健在,今年也该有九十岁了。不管他老人家是否健在,一想起他,我内心就充满深深的愧疚。我愧对蔺老师,不知蔺老师能理解我的苦衷、原谅我的鲁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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