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我进简阳中学读高中。
老家连接学校那条灰白的土路,像春蚕吐丝,蜿蜒崎岖。夏秋季节,阳光毒得“咬肉”,那土路更显得漫长无比。
每个星期六下午,学校放假。吃过午饭,我和李长河就大步流星往家赶,他跟我同班又同住一个院子,我们经常同行。
星期天下午,我们又急匆匆返回学校。走二十多里,到江源场,我们会在粮站外面黄桷树下小憩一会儿。到了大坟嘴,走了将近五十里,腿胀脚痛,我们就在一家幺店子竹林下的石凳上坐一会儿。一坐下,两条腿像灌了铅,沉重无比,还像有很多蚂蚁在腿里穿行。歇一会,我们到井边“咕噜咕噜”牛饮一气,那凉快,透彻五脏六腑。
双脚丈量完六十多里山路,学校终于出现在眼前,我们便长长舒一口气,像两只放了气的皮球,瘪了下来。
从老家永宁到江源,要走十多里碎石公路,在这段路上,我们特别希望遇上顺风车。
那时候,没有班车。公路上,拉货的汽车飞驰而来,绝尘而去,威风凛凛。大中型拖拉机有“红旗50”和“丰收35”,它们“突突”着黑烟,“乒乒乓乓”地颠簸在公路上,也神气活现。手扶式拖拉机驾驶员始终像个犁田的把式,双手紧握方向杆,一遇转弯,就歪着屁股,左推右拉,像推着一只饥饿的甲壳虫。
汽车速度很快,要在它奔跑的时候爬上去,得拿出100米跑的速度跟在它屁股后面跑上一段,抓住车厢后沿,蹬住尾钩或者车厢后挡板的活页扣,翻身上去。下车时,要选爬坡、转弯或者坑坑洼洼的路段,脚尖一着地,要跟着车跑一段,并使劲推一把,要不然,汽车奔跑的惯性会使你失去重心,摔个“饿狗抢屎”。
大中型拖拉机速度慢多了,用跟爬汽车相同的技巧,要不了多快速度,就可以爬上去,溜下来也轻轻松松。要坐小拖拉机,就是小菜一碟了,它从身边经过,只需紧跑几步,抓住车厢侧沿,屁股一抬就能坐上去。下车时,侧向朝前跑几步就行了。
我们是很注重礼貌的人,一见有车,总是张着讨好的嘴巴,动员满脸的笑纹朝司机招手。车十之八九不会停,不停车我们就爬车。多数司机一发现我们爬车,会恶狠狠踩死刹车,恨不得一下子把我们射出去。他一下车就咬牙切齿地骂,我们老老实实下车,等他一上车,我们又像蝗虫一样扑上去。
能够搭上车,全靠运气,多数时间,我们还是走路。
有一天,同乡同学文仁良跟我们说:“跟我一起去搭火车吧。”我想,从简阳到临江寺,坐火车要五角钱,太奢侈了。文仁良说,是“搭”,自然不会给钱。我很疑惑:“列车长是你姑爷,还是你舅舅?”到临江寺下车,回家只有十多里,能不给钱搭火车,当然是好事。那一个星期,我都在给他献殷勤,要不是手头紧,差点就花八分钱买一碗素面请他吃了。
一到火车站,我们终于明白了,原来文仁良经常在这里爬零担车。零担车上装满了木料、煤炭、矿石之类,封闭的车厢里还装着猪牛羊。零担车每个站都要停,不用担心到站下不了车。
看见零担车,我们就迫不及待想爬车,文仁良拦住我们。我正在疑惑,一个穿着铁路制服、拿着彩色旗的人过来了,他骂骂咧咧在撵爬车的人。显然,那是列车长。列车长走向车头,我又要去爬车,文仁良又拦住我。不多一会儿,只见列车长折了回来,一节一节车厢搜。见列车长那副凶巴巴的嘴脸,我很担心搭不了车。文仁良说,听到火车松刹车的“呲呲”声再爬,就是列车长看见也无可奈何了。我们在火车“呲呲”声响的一刹那,迅疾爬上车,果然万事大吉。
火车上,能欣赏到沱江两岸的自然风光,还能听见车轮“哐啷哐啷”的歌唱,心情美极了!即使躲在闷罐车里,跟猪牛羊挤在一起,满鼻子臭味也感觉乐滋滋的。
可是,好景不长,零担车改了时间,我们上学又依旧主要靠走路了。
回头看看,我上高中的路上,有苦也有乐,也有很多那个特殊时代值得我们检讨的“冒险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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