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百年古镇觅出路

俯瞰石桥。记忆渡口。老戏台。仿古街效果图。九月，秋高气爽，明媚的阳光暖暖地洒向雄州大地，泛起层层光阴的味道。简阳市区向北4公里，一座已鲜为人知的古镇石桥，静静地伫立于沱江之滨。古老的街上，有满头银丝的老人正斜靠在竹椅上打盹儿，有中年妇女在沧桑的天井晾着刚洗好的衣物，偶尔从巷子里窜出来的小黄狗，懒洋洋的，却将岁月的涟漪掀起。徜徉在衰败的老街上，仿若观看一部体量庞大的电影，可回首昔日荣光，可慨叹眼前残景，也可想想尴尬境地中的古镇何去何从。

就这样，把时光交给石桥，寻找悠久厚重的历史文化脉络，只为揭开未来艰难路途的神秘面纱。

■ 蔡建中 本报记者 张方金 范宇 

兴盛时期

宛如一幅“清明上河图”

A.

周贤华，93岁，土生土长的石桥人。

周贤华从14岁便开始做纤夫，常常往返于成都金堂赵家渡与重庆之间，石桥是必经必停的一站。船只从赵家渡出发，在石桥装上烤烟、盐、棉花、糖等货物运往重庆，再从重庆装回大米、瓷碗、布匹、草纸等货物，来回一趟得花上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以换来6、7斗米。他清楚地告诉记者，那时在沱江来来往往的船只，几乎都要在石桥水码头停靠，整个沿岸密密麻麻的都是船，有时可多达一千只左右。

从周贤华的回忆叙述中，不难领略到过去石桥的繁华景象。

历史悠久的石桥，是连接川西、川中、川东和川南各地的水陆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为石桥走向发展高潮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特别是明末清初湖广填四川，让石桥的人口大增，福建会馆、广东会馆、贵州会馆、陕西会馆、两湖会馆、江西会馆等渐次出现，五湖四海的移民为石桥集聚了超高的人气，也为石桥带来了浓郁的商业气息。

抗战时期，随着国民政府搬迁至重庆，军需粮运频繁，各种物资的耗量加大，在石桥集散的物资也随之大量增加。行栈、代号和金融机构的开设，也进一步促进了石桥商业的兴盛，让石桥逐渐发展成为川中金融中心、水运码头和商贸中心。

“好个简州城，生坏了石桥井（石桥）。”从这句在简阳流传甚广的民谚中，不难洞见石桥在特殊时期所处的重要地位。

据《石桥镇志》记载，当时全国有13家银行在此设立分行，镇上有6大会馆、9大码头、100多家茶铺，商业文化事业一片繁荣。在商业方面有米、糖、烟、酒、盐、棉、油、山货等“八大商”（也叫“八大帮”），商户竟达300余户。饮食行业及茶、旅馆行业也有较大发展，复元馆、嘉宾饭店、江天茶馆、裕通茶社、逸逸旅馆等，都生意兴隆，顾客盈门，颇负盛名。中国国货公司、义源商号、合益商号、同义昌行栈、金山烟厂等，也资本雄厚，业务范围宽广。同时，水路交通运输行业的迅速发展形成了蓬勃的木船业，石桥水码头经常停靠的大小船只多达一千只以上，总运载量约万吨左右，形成了驳载帮、中路帮、沙坝帮、飞龙帮、凤帮等三十二个帮，热闹非凡。

另外，从一组商品的交易额数据更能说明当时石桥的繁华。在每年下半年旺季时，主要商品一场（逢场天）的最高成交额是惊人的，如白糖最高成交额可达一千多个大包，约计二十余万斤；大米可达三千五百六十石，约计一百多万斤；菜油可达二百多支，约计三万余斤，棉花可达一千石，约计十万斤……

通过出生于石桥的著名作家胡其云的纪实性小说《春来江水绿如蓝》中的描述，不仅可以进一步佐证石桥商业的繁荣，也隐约可以感受到当时石桥文化的兴盛。他在书中这样写道：“发达的商业、便利的交通，给小镇带来了经济繁荣，工业文明、现代文化也接踵而至，大踏步进入镇民的生活。明明点灯公司的电灯，照亮了石桥镇的大街小巷；陕西会馆的戏台上，隔三差五挂起银幕，放映《火烧红莲寺》《荒江女侠》之类的无声电影。演出的文明戏，因电光布景，更加美轮美奂，引人入胜。新潮的青年男女，则在电灯照耀下，伴着手摇留声机传出的《玫瑰玫瑰我爱你》《夜上海》等流行歌曲，跳起了华尔兹、狐步、伦巴、探戈……”

——好一幅“清明上河图”。

B.

走向衰落

寂寥光景令人叹息

2012年3月24日，农历三月初三，石桥组织了声势浩大的踏青活动，在活动中恢复了消失多年的九莲灯表演。活动现场人山人海，吸引了数千名观众前往观看。现场观众对资阳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九莲灯”的精彩亮相，赞叹不已，掌声雷动。

简阳市杨柳街道办城管办主任朱伟是个石桥通，他告诉记者，九莲灯是石桥独有的传统表演技艺，相传是屠户认为自己罪孽深重，为了驱灾避难，祈福谢罪，每年三月三踏青时，便会举行表演仪式，以免去灾难和罪孽。表演时，九名男子组成表演队，头缠丝巾，上身赤裸，下穿短裤，脚登草鞋；其额上、前胸两乳，前腹左右、后背左右、两手臂等九处各挂油灯一盏。表演者在街上边走边唱，其唱词多为消灾免难、逢凶化吉之类，伴锣鼓吹打，再加上九九八十一盏燃烧的灯，看上去极为壮观。

朱伟还说，在解放前，石桥每年都少不了要搞一次九莲灯表演，观者人山人海，极其热闹。可惜的是，自从2012年那次表演之后，石桥再也没有组织过九莲灯表演。

民俗九莲灯表演文化的示弱，正是石桥逐渐走向衰落的一个缩影。

据《石桥镇志》记载，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石桥仍是简阳的商业中心、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全镇约有一万二千人。1952年成渝铁路通车以后，沱江的水路运输被铁路运输代替，物资转运和物资集散不在石桥，水上货运骤然下降。1940年成立的石桥商会，也于1953年不复存在了。

特别是15年前，成渝高速公路的开通，让石桥再一次遭受严重冲击，石桥水码头的船只彻底消失在悠悠的沱江水上，只剩下些平时过河、运沙石的船只。经过半个多世纪日夜喧嚣的石桥，突然安静下来了，终于衰落成一座比黑夜更加寂静的小镇，以至于现在少有人知道这个曾经的川中名镇。

漫不经心地在石桥的大街小巷转悠，满眼都是充满沧桑的衰败，曾经的码头、会馆、庙宇、商铺大部分已被拆毁，难觅踪迹，这不仅让记者心生叹息。近二三十年来，石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楼房与老街杂乱交织，将石桥的繁华彻底拉入谷底。残存的下栅子城门、下回龙桥、章家祠、关帝庙、水码头、老药铺，以及几条蜿蜒的老街，在明媚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忧伤。停下来仔细打量那些日渐腐蚀的浮窗雕花，再眺望一番仍然碧波悠悠的沱江水，更是涌出“潮打空城寂寞回”的感受。

站在旧时的水码头之上，沱江空空荡荡，已难觅见行船的踪影。陪同的简阳市石桥中学教师王为民，神色凝重，嘴里不断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

可面对眼前这惨淡光景，除了叹息，还能做些什么呢？

C.

展望未来

高起点规划为古镇觅出路

今年50出头的杨廷华，大半辈子都生活在中山街（又名半边街）。他所居住的老房子，四进的院落、有阁楼、有小天井，几乎保留着古老的居住方式。闲暇时，到处逛逛，和邻里拉拉家常，午饭、晚饭常常端着一个碗左右串门。对于他而言，仿若时光是缓慢的，慢得没了壮志凌云，只有小资生活。

但杨廷华也有些苦恼。他告诉记者，老房子到处都是问题，阁楼慢慢腐朽，梁柱不再坚实，屋顶的青瓦也常常掉落一两片，一到下雨天就漏雨。从他的言语中，记者能够感受到，他既期盼着能够早日拆迁住上新楼房，又十分不舍目前自在的生活方式，陷入了种两难境地。

杨廷华的两难，也是石桥的两难。石桥是保护，还是开发，怎样才能既尊重历史文化，又有利于石桥的发展？

此前，简阳多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强烈呼吁：“保护石桥古镇刻不容缓！”四川省古建筑研究所的专家实地考察后也连声叹息：“如此难得、如此典型的移民古镇再也不能丢失了！”可要保护好石桥古镇，将老街恢复如旧以发展旅游产业，却需要巨额资金，那么资金又从哪里来呢？

从石桥离开后，记者来到简阳市规划局，了解石桥的整体规划。该局局长陈晓恒告诉记者，近年简阳作出了“打造千亿电子商务物流园区、建设城北产业新城”的重要战略部署，城北产业片区规划共有三大组团，总面积约18平方公里，其中简阳·西部电子商务物流集聚发展区8平方公里，石桥旧城改造新城建设7平方公里，大地产业园3平方公里，石桥古镇在石桥旧城改造新城建设范围内。

同时，陈晓恒还表示，对石桥的规划是在广泛征求意见，充分采纳合理建议，通过专家评审，最后编制而成的；对石桥的总体定位为商贸旅游服务型小镇，集商贸、旅游、居住为一体，将沿沱江打造约1公里长的古镇风貌一条街，同时沿杨柳溪岸打造约500米长的古镇商业风情街，一纵一横，形成丁字型的古镇风貌，其中现存的下栅子城门、章家祠、下回龙桥等保存相对完整具有典型意义的建筑将原貌保留。

紧邻石桥旧城的简阳·西部电子商务物流集聚发展区，目前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发展中，唯品会、e家天下、天津亿联、大华国际等12个项目争相入驻，总占地4500亩，总投资约143亿元……

面对成渝经济圈、成都经济圈、天府新区、成都新机场落户简阳等重大历史机遇，以及简阳“打造千亿电子商务物流园区、建设城北产业新城”的重要战略部署，相信古老的石桥定能借助厚重的历史文化遗产，在旅游产业上实现跨越式发展。

本版图片由梁晓 本报记者 张方金 范宇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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