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屠川时的“川西六孝悌”

●周文良

明末清初，张献忠剿四川时，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尤其是川西更为惨烈，有的州县被屠戮的人多达十之七八。在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年代，蜀中也不乏忠于职守的官兵。据清代刘景伯《蜀龟鉴》记载，当张献忠部下在川西攻城掠地、大开杀戒的时候，崇庆知州王励精，带领生还的随从，守空城三个月，最后在敌人即将攻下城池时，引爆预埋在城墙上的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新都一包姓知县，率领守城官兵，顽强抵抗，最后弹尽粮绝，在锦官驿（今成都）被张献忠部下俘获后惨遭乱刀砍死。

除此而外，蜀中也不乏在战乱之中，至诚至善、舍身“死于孝悌”的普通民众。关于“死于孝悌”的情况，《蜀龟鉴》里是这样记述的：“以孝弟（悌）自全者五十有七人，于人风教，素有禆乎？川西六，川东十，川北二十一，川南二十”（《蜀龟鉴》卷六）。

下面，笔者综合有关史料，将“川西六孝悌”的情况介绍于下，以飨读者。

金堂人张时中，生卒年月不详，其父张杰是盲人。张献忠屠川时，忧愤至极的父亲眼病加剧，为使父亲尽快好起来，时中除常年坚持为父亲寻医求药外，每天晚上还要焚香祷告，希望父亲早日康复。三年后，父亲终于重见光明。张献忠屠川之时，正直张父患肠胃病，胀痛难忍。张时中每天白天带着父亲躲避战火，晚上坚持和父亲一起睡觉，以便用手按摩父亲腹部。这样持续了数月，终于使父亲的肠胃病痊愈。不久，张献忠部队兵临金堂，时中背着父亲逃亡。路上数次遇见兵匪，因见他是一个难得的孝子，均放过了他。后来时中进入仕途，官至清平司训（教育类官职）。

新繁（今新都）人费密（1623——1699），其父就是赫赫有名的举人和孝子费经虞。费密是经学家、思想家、诗人。博学多才，对中华和巴蜀文化贡献很大，毛主席曾经圈阅其诗《朝天峡》。费密9岁便丧母，对父亲及长辈至诚至孝。费密的青少年时期，恰逢张献忠屠戮四川的那段血雨腥风时期。得知张献忠率部将要进犯新繁，费密步行入滇，护送在云南当知县的父亲回川御敌。辗转数月，经过少数民族地区时，为救父亲，不幸被掳去做苦役，致残，成了瘸子。后被父亲赎回。其孝心善德为当地老百姓传为佳话。其子费锡琮、费锡璜“亦以孝称，三世笃行，诗是名家，至今称蜀中一大宗焉”（《蜀龟鉴》卷六）。

汉州（即今之广汉）人赵日荣，生卒年不详，《蜀龟鉴》里称他“事母至孝”。张献忠剿川时，赵日荣背着年迈的母亲逃入深山老林。他的母亲一直活到97岁才去世。据《蜀龟鉴》介绍，赵日荣因母亲去世而过度悲伤，身体消瘦，只剩下一副骨架支撑。

崇庆州（今崇州市）人谢镐（1627——？），崇祯十七年，年仅十七岁的他，为避张献忠祸乱，只身背着母亲逃亡。历经千辛万苦、千难万险后，谢镐仍然被张献忠部下俘获，叛军正要杀死他时，其中一名小头目被谢镐的“至孝”行为所感动，于是放了母子二人。后来，谢母活到八十岁才去世。

上述四例，均为至孝的典型案例。以下两人为“死于悌”的代表。

也是新繁人，名曰陈联芳、陈联登，系兄弟二人，生卒年月均无从可考。张献忠剿四川时，兄弟二人均在邛州（今邛崃）戍守。哥哥联芳担任守备。张献忠兵分两路，率部直逼邛州。联芳带着弟弟联登和部分士兵，在上安镇（即今之冉义镇、高埂镇一带，现属大邑县管辖）抗击敌人。由于寡不敌众兵败，遍体鳞伤的联芳欲自刎谢罪。正在此时，“素以义勇闻”（《蜀龟鉴》卷六）的弟弟联登见状，急忙上前抱住哥哥说：“兄长不要自杀！你还肩负着重任，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只有赶快集合剩余的兵力，作最后一搏，兄弟我愿意代替你率部抗击敌人。”于是，联登穿上哥哥的指挥盔甲，飞马驰入敌阵，杀敌无数，后被敌人的乱箭射死在河边。联芳含着泪，匆匆把弟弟的遗骸就地安葬。清军平定局势后，联芳又回到新繁，将联登的遗骨又重新安葬在宗族的墓地里。联登无后，哥哥联芳将自己的儿子列为联登之后。兄弟二人的英勇事迹在当时的川西坝子成为美谈，特别是他们兄弟之间“弟弟替兄战死、哥哥为弟弟尽其善后”的至善“悌”德，堪为后人圈点！

最后，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张献忠剿四川时，四川各地“死于孝”、“死于悌”者，其真实情况难以数计。《蜀龟鉴》中所举的上述川西“孝悌”六例，只不过是截至今天有文字记载的资料中比较典型的几个代表罢了。在大力倡导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以“孝”为先的今天，重温我们前人的良品善行，对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不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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