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宦蜀 看遍青城县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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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下青城县⑥

文/龚静染 绘图/罗乐

南宋乾道五年（1169）十二月，南宋朝廷征召在家养病的陆游去四川任夔州通判，但他对这一小职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磨磨蹭蹭到第二年初夏才启程，从家乡山阴（浙江绍兴）出发，沿江入蜀。这一年陆游45岁。

陆游素有报国之志，很快就从夔州派到御敌前线，在大散关一带给王炎当幕僚，谋划出师北伐。但这一阶段仅仅只有八个月就告结束，陆游的雄心壮志再度落空。乾道八年（1172），陆游被任为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官，次年，改任蜀州通判，这样一来，他在四川待到了淳熙四年（1177）6月才离开。在这五年多时间中，陆游与四川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并认为自己“前生定蜀人”。特别是他任职的地点主要在蜀州（今四川崇州），青城县是其属县之一，所以他常常往来于这一带，留下了大量的诗篇，记录了他这一期间的思想和生活。

燕饮颓放陆游曾是范成大幕僚

陆游最早到青城山是“岁癸巳之仲冬”，即乾道九年的农历十一月，正好是他在当蜀州通判期间。他在《红枙子华赋》中写道：“余读五岳之书，始知蜀之青城。岁癸巳之仲冬，天畀予以此行，极山中之奇观。”陆游是从书中知道青城山的，后来亲身到了，才真正看到了这座灵山。陆游一生中去过多少次青城山，不得而知。但在他的晚年回忆往事的时候，不无自豪地说：“买空禄水桥边酒，看遍青城县里山。”（《寒夜偶怀壮游书感》）

在蜀州期间，陆游的朋友很多，“青城紫阁多朋俦”，但他的生活可以通过两个人得以一见，一个是范成大，一个是谭德称。范成大是陆游的上司，淳熙二年（1175），范成大调到成都任四川制置使（后改管内制置使），举荐陆游为锦城参议。范成大后来是直接统帅蜀州，“减酒税、罢科籴、练将士、修堡寨、蠲租赋、荐人才”，当时陆游是他的高级幕僚。范成大与陆游关系甚好，经常在一起喝酒吟诗，以至于后来有人攻击陆游“燕饮颓放”，被迫解职，陆游自号“放翁”就是因为这件事。

陆游在《和范舍人永康青城道中作》一诗中也表达了这种情绪。这首诗是陆游陪范成大在青城道中时写的，其中的“丈夫本愿布衣老，达士讵畏苍颜催”句，分明是有所指的，但陆游借青城开阔的山水以浇心中块垒，这也可以说是他在宦蜀期间的最大收获。他写道：

岷山楼上一徙倚，如地始辟天初开。

廓然眼界三万里，山一螘垤水一杯。

世间幻妄几变灭，正自不满吾曹咍。

丈夫本愿布衣老，达士讵畏苍颜催。

青城偷闲陆游与谭德称惺惺相惜

谭德称字季壬，当时是崇庆府学教授，蜀州监丞，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州教委主任这样的官职。谭德称与陆游是同事，都在蜀州府里供职，关系非常密切，时有诗文唱和。其实，谭德称与陆游都是范成大的幕府中人，范成大离开成都回苏州，在《吴船录》中写道：“蜀中送客至嘉州归尽，独杨商卿父子、谭季壬德称三人送至此，逾千里矣。乃为留一宿以话别。”谭德称把范成大送到了出川边界的合江县，在过去是千里之遥，可见其情意绵绵，大有人生不再相见的意味。范成大当时也送了一把扇子给谭德称作纪念，上面题有“尽是泸南肠断句，如今分与故人归”诗句。

当时青城县有一个何氏池亭，非常有名。唐朝诗人周贺曾经写过“绕池逢石坐，穿竹引山回。果落纤萍散，龟行细草开”（《题何氏池亭》）的诗句，来描写何氏池亭的景色。陆游与谭德称也经常跑到青城县宴饮于此，陆游写过《青城县会饮何氏池亭赠谭德称》一诗：

赤日黄尘行路难，青城县里得偷闲。

十年去国悲霜鬓，六月登楼望雪山。

醉客千言犹落笔，美人斗酒未酡颜。

凭谁唤住谭夫子，更与徘徊水石间。

“赤日黄尘行路难，青城县里得偷闲”，道出了青城县的清静与悠闲。陆游与谭德称同为幕僚，也是挚友，大有惺惺相惜之意，如陆游在《临别成都帐饮万里桥赠谭德称》一诗中称他是天下真名士：“坐中谭侯天下士，龙马毛骨矜超遥。”并称与谭德称共事是一生之幸，“谭侯信豪隽，可共不朽事。”（《喜谭德称归》）后来陆游回到家乡后，常常怀念这个朋友，在《正月十一日夜梦与亡友谭德称相遇于成都小东》中写道：“当年与子别江干，渐老心知后会难。岂料今宵清梦里，东门交辔说春寒。”

除了在任职期间结识的同道朋友，陆游还认识一些民间高人。他在蜀州期间前后不过几年时间，却经常出入于青城县境内，流连于青城山水，与青城山隐士、道人结友，并产生了终老于斯的想法。陆游有对青城山的热爱，也有人生际遇的影响，陆游本来想到四川来大干一番事业的，也曾经得到了高官的青睐，但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遭到了挤压、诋毁，郁郁不得志，便学杜甫“结庐三间茅，泛宅一枝橹”。所以，陆游把个人情志转向了山林，这里面有一个从入世到出世的演变，而青城山就是他精神上的隐逸之地。陆游在《假中闭户终日偶得绝句》一诗中就表达了这样的心境：

老夫昔是青城客，酒肉淋漓岂本心。

还我山家本来面，数拳春笋荐孤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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