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琉璃坝程志立摄元旦刚过城里飘起了雪花盼着雪大点

雪中琉璃坝程志立摄元旦刚过，城里飘起了雪花，盼着雪大点，堆起来更美，却未如愿。

第二天，天晴了。为了促进山区冬季旅游资源开发利用，应琉璃村村长老廖之邀，政协一行五人驱车追赶着太阳，直奔琉璃坝。

琉璃坝四面环山，是崇州市最远的山区乡镇——鸡冠山乡的一个村，面积约24平方公里。如果说崇州地形酷似一个仰卧的古代美女，鸡冠山是美女的头颈，琉璃坝就是一颗项上珍珠。坝内地势平坦如小小盆地，森林覆盖面积达95%以上。据史料记载，那里曾是古沙陀国，有多处古墓群。动人心魄的风光，神奇的传说，为琉璃坝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阳光在前面引路，飞奔在宽阔平整、震后新建的鸡冠山快速通道，不大工夫，就到了鹰嘴岩。山势渐陡，路面结冰打滑。为安全起见，大家决定停车步行。抬头望天，太阳似乎怕冷，缩成一个白晃晃的瓷盘，在林梢间踟蹰。路边衰草上积满厚厚的雪，远山近岭白雪皑皑，山崖树石参差掩映，宛如一幅古意盎然的水墨山水画。空气清冽甘润，我不禁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对着群山“哟嗬嗬”大喊起来，声音传出去，却没再传回来。小夏兴致勃勃地在雪地上留脚印，阿静拿出手机一个劲儿地拍照。师兄说，悠着点，干五里的风景要美百倍呢，小心到那里没电了。他是摄影发烧友，常到那里拍照，很有经验。

走了一个多小时，进村了。两旁是成片的厚朴林，雪地上，丛丛翠竹挺拔，煞是好看，我信口诌了一句“雪中更见竹精神”。路边小树林一圈绿尼龙网栅内，一群鸡冠彤红、羽翎丰满光鲜的大红公鸡护着小鸡仔们，气宇轩昂地在雪地上悠闲地踱步、觅食，不知那雪地下有怎样的美味招引着它们？那敞放的鸡红烧或清炖，其滋味比起什么速生鸡来，不知会是怎样的鲜美！这样想着不禁食指大动、馋涎欲滴，腹中咕咕叽叽唱起了“空城计”。转过弯，灰墙青瓦的农家小院前，身板结实、面色红润的老廖笑吟吟地迎着我们。一进院子，便看见一间敞屋顶上居然长着几棵一米多高的小树。老廖说，那原是猪圈，盖上预制板，放几张麻将桌，夏天来避暑的人在那里打牌休闲，凉快得很。屋顶盖的是麦草，鸟飞过，猫窜过，将树籽撒在那里，有雨露阳光就长起来了。那是我见过的最原生态的农家凉亭了。

说话间，跨进宽大的灶屋，灶膛前一口浅膛平底锅砌的地炉里，几截不成材的老树桩和干柏枝熊熊燃烧。火堆上，一只瓦罐煍壶咝咝冒着热汽。梁上挂的一二十块尺把宽的腊肉，已被柴火的烟熏得黄锦酱色。几个大爷、婆婆正笑眯眯地围着火堆烤火。见我们进屋，老人们笑着说，稀客来了。老廖的妻子手脚麻利地端上两大海碗土豆烧鸡、一大盘烟熏腊肉和两小盆肉汤炖干二季豆，还有一碟自制的泥灰妹儿。想起路边那群健美壮硕的鸡，我急不可待地夹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大嚼起来——哇，那鸡肉鲜嫩香辣烫，确实是城里享受不到的美味！腊肉肥而不腻，有股新鲜好闻的柏枝香。许是真饿了，一阵风卷残云，大家吃得呼儿嗨哟，鼻尖冒汗，直呼过瘾。连身材姣好，从不沾肥肉的阿静都消灭了几片半个巴掌大的肥肉。老廖说，冬至他们杀了两头吃玉麦长大的肥猪煍腊肉，再等等，腊肉风干了，更入味、更好吃。师兄搁下饭碗就架起长枪短炮要为老人们拍照。一个婆婆说，她还是年轻时到城里照过相了。一说要拍照，她赶紧用手去捋捋满头花白的头发，抻抻围腰，眼睛紧盯着相机，表情有些不自然。师兄说，你们摆龙门阵，不看我，商量一下年饭咋个吃嘛。老人们开心地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在跳动的火光中像盛开的菊花。师兄“咔嚓”定格了这山里人家的原生态……

山里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刚才明明还有太阳，转眼竟飘起了雪花，轻柔、腼腆，仿佛班得瑞空灵、飘逸的《初雪》。

稍事休息，老廖往腰间扎根腰带，腰带上别了把长弯刀，便带我们进山。他说，这是山里人进山必须的装备——有刀就有路。涛兄是政协老领导，一路上关切地问起乡亲们的生活和冬季旅游情况。老廖说，前些年交通不便，村里好多人外出打工谋生。地震后，路修好了，大家都回来了。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村里有一个4千多平方米的冷水鱼养殖基地，鱼肉细嫩鲜美，供不应求。还有3千多亩的杜仲、厚朴、黄柏等药材种植基地，药材及时运出山，都能卖上好价钱，一年每户的收入也有好几万。夏天，到那里休闲避暑、开展山地穿越探险的人很多，4个农家乐都爆满。言谈中满是对好环境、好家园、好生活的赞叹和憧憬。涛兄说，倘若村上与城里的影楼合作搞一个琉璃坝婚纱摄影基地，让冬雪见证年轻人纯洁的爱情，一定会大受欢迎。一番话令老廖茅塞顿开。想起《红楼梦》“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情节，我对老廖说，乡亲们的房前屋后栽上红梅、腊梅，映着白雪，一定很漂亮。老廖说，这里海拔1600多米，不知红梅能否成活，腊梅该没问题，开春后，找几棵苗子来试栽一下。

边走边谈，不觉已穿过坡度平缓的厚朴林。接下来的羊肠小道，又陡又窄，大家几乎手脚并用。越往上，雪更厚，一脚下去，松软的雪掩到膝盖。老廖在前面用弯刀砍去拦路绊脚的老藤，摄友们忘情地拍着未被践踏的“处女”雪景，阿静摆出最美的P0SE在玉树琼花的背景前立此存照。说来惭愧，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在齐膝深的雪地里，感受寒冷的尖锐和行走的艰难。面对莽莽雪野，情不自禁地吼起来：穿林海，跨雪原......声音刚出胸腔便湮没在呼啸的风里。

突然，阿静大声喊：快看，蹄印！果然，林边厚厚绒绒的雪地上，一行新鲜的动物蹄印一直伸向密林深处，一定是我们的呼喊惊扰了它。有的说是野猪，有的说是老熊。我想，这里离鞍子河近，该是憨态可掬的熊猫吧？这大雪天，它跑出来是想吃脆生生的竹子么？

踏着老廖他们的脚印，我们相互拖着拽着、汗流浃背地攀爬三个多小时，终于登上了一边是深涧陡崖，一边是山峰壁立，最难行的三道梯，眼前豁然开朗，大家欢呼起来——好一派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一望无际的水杉、雪松枝条上挂满冰雪，像白盔白甲的武士在接受检阅。腰般粗的树干上，苍老的树结与皱褶的树皮，看上去像一只只冷峻、沉思的眼睛，默默打量着这个世界。不知这无语的生命在思考些什么？再往前，一片数百亩宽的大坪上，虬枝横错的老树、奇崛峭拔的巨石在风雪中以不变的姿势兀立着，令人肃然起敬。老廖说，这些水杉是五十年代栽的，都已成林。

凌厉呼啸的北风中，雪花越开越大，如絮如棉，在天地间自由盘旋飞舞。涛兄和师兄在树林里换了短裤，赤膊上身在厚绒绒的雪地上酣畅痛快地撒欢、雪泳、打雪仗，笑声朗朗，雪团飞动，双颊绯红，真像两个“老顽童”。阿静与小夏嬉闹着在雪地上垒起可爱的雪娃娃。我仰起头，张开双臂，让雪花尽情地扑进怀抱，亲吻面颊，耳边无端地回响起汪峰极具穿透力的歌声——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就是严冬里怒放的生命，纵然转瞬即逝，也要蓬勃怒放！那是美，那是力，那是飞飏的激情和青春！雪花开谢之后，才有春的烂漫，夏的浓郁，秋的金黄，这是生命的最终和最初......当痛快淋漓的雨雪风霜渐渐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成为稀罕事，成天在空调房高仿真的春天里，变得筋骨疲软、精神萎靡的现代人，真该走出去，在那冰清玉洁的世界来一次体能考验与心灵洗濯——亲近大自然原本就是最佳的健身之道啊！

晚上，躺在床上，朦胧中，漫天雪花翩翩飞舞，缕缕金色的阳光破云而出，红梅开了，腊梅香了，扑面而来的是醒目的明艳和沁脾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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