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当事人去提交追责申请。受访者供图
安徽涡阳“五周案”五原审被告人获得无罪判决的一个月来,一直没有停止奔波。
2018年5月10日,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到达北京,向最高人民检察院递交了《关于要求追究五周杀人案相关人员责任的反映意见》。
此前,他们已将上述材料递交给涡阳县、亳州市、安徽省相关部门,要求追究当年办案人员责任,并重新启动侦查程序,追查真凶。
22年前,他们五人被认定为一起杀人案件的凶手,2人被判死缓,1人无期,2人15年。该案没有痕迹物证,没有找到凶器,五人有罪供述存在诸多矛盾,多次控诉遭到刑讯逼供。
从2008年2018年1月,五人相继刑满释放,最后一个出狱的是被判处死缓的周继坤,五人中属他辈分最高,服刑长达21年。
“我们五个意见是一致的,申诉花了21年,我们打算为了追责,再干个21年。”周继坤说。
近日,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与五人对话,谈及获得无罪之后的生活状态和困难,五人均表示因背负杀人罪名长期服刑,导致五个家庭支离破碎,与儿女关系疏远,仍未适应社会生活。
无罪后“不太适应”,与儿女关系疏远
澎湃新闻:无罪宣判后至今生活状态如何?
周继坤:出来以后还不太适应,买票也不知道怎么买,手机也不会玩,网络不会弄。回去家里面的房子和过去的房子也不一样了,自己的小孩和自己也不太交流。
过去像有时候下雨,路全部都是泥。现在都是水泥路了。出来之后没宣布无罪之前,不太和村民交流,有时候感觉他们看我们的眼光不一样。现在好一点,看你笑笑,打个招呼,不一样了,但还没那么(熟)。
我父亲一直在跑(申诉)这个事,被抓了四次,关了将近两年,我无罪之前去世了。如果不是这事,我们肯定比现在强的多。第一,工作方面有进步。第二,我有两个小孩儿,儿子最起码读到高中了,因为我的事,小孩儿读到初二就不上了,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去了。我女儿20岁的时候也嫁到外地了,就想嫁的越远越好,最好谁也不认识,不知道她爸爸是杀人犯。就是这么想的。
周正国的女儿因为人家说她爸爸是杀人犯,喝农药死了,他老婆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神经了。一直在吃药维持。
周家华:20年的变化翻天覆地,太大了。现在是楼房了,原来都是砖房。
澎湃新闻:关于今后工作、生活方面有什么想法?
周继坤:以前我在镇政府工作,我宣布无罪之后,我的工作也不给我恢复。无罪以来县委县政府、镇政府也没有表态,一直到现在都没人问。挺心寒的。希望恢复工作,以前的同龄人都是正科级了。
周家华:2015年我刑满出狱以后几年都是在外面打工,只够平时生活费和来回车费的钱。工友们也知道我们的事,刚开始我没说,怕人家看不起我们,我就跟老板讲在申诉,老板就给我每月放三天假。我就这样每月跑一次法院申诉。无罪以后,工友还微信发我问平反了什么时候回去。无罪宣判通知书下来以后,我就一直跑追责。
周在春:我之前在昆山打工,就干土方活,都是出力的活,也干不了别的。挣的钱刚够生活的。
要求追查真凶,追究当年办案人员责任
澎湃新闻:目前你们觉得面临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周继坤: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追责问责,现在我们把材料都交上去了,县政法委、检察院、公安局,亳州市政府、公安局、检察院、监察委,前几天还去安徽省监察委、省高检、公安厅、省政法委。昨天我们到北京,把材料递给了最高检。我们一步一步来。
第二个是要求公安机关重新立案破案。这个案子还没破呢。我们几个意见是一致的,申诉花了21年,我们打算为了追责,再干个21年。当年我们几个被刑讯逼供,现在身上还留着伤痕,确实都受苦了。
各个部门和我们讲,国家赔偿和追责是两码事,可以申请,但是俺们几个暂不考虑,还是要先追责。不追责,我们的心情永远高兴不起来。
周家华:第一次开庭我们把刑讯逼供的伤情照片都提交上去了,没用。我们现在身上还有伤,膝盖上,胳膊上都有,这个是螺丝刀起的,这里是烟头烫的。
宣判的时候我和周继坤被判了死刑,当时真觉得没希望了,真没想过能活着出来。现在虽然无罪了,但心情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直提不起来。想想以前还经常掉泪,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心里难受。当年那些人,如果一点点责任都没有追究,就感觉到心里不是个滋味。
澎湃新闻:你们还记得当年办案人员是谁吗?
周继坤:我们能不记得他们么?案卷里也写着了。
澎湃新闻:无罪之后,你们有没有和被害人家属交流过?
周继坤:不说话。他们一口咬定就是我们(干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所以我们还要求公安重查这个案子,找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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