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谋墓 ◎张超凡 搜集整理

清末民国以来，要问谁在亳州名声最响，民间知名度最高，估计，“段老谋”可以排在前面。

一百多年来，亳州人都会说一句话：“排场得跟段老谋一样。”“排场”一词是亳州方言，形容厚道，大方，好友，敞亮……谁要是在亲戚朋友中混出“排场”的名声来，等于是给这个人的品格立了一块丰碑。

段老谋，是亳州人对他的亲昵称呼——亳州民间有类似昵称的叫法，亲切地称人名的前两个字，称为“亲称”，段老谋名叫段谋南，亲称就叫“段谋”，觉得不够味儿，就在中间加上一个字，称“段老谋”。

在亳州，段老谋“排场”的故事很多，流传很广，著名评书艺人李传典曾经编成段子搬到舞台上。比较著名的有“反洋教”“设计留人”“羞退孙三爷”“巧劝婆娘二家丧礼”“智斗孙三爷”“借钱”等，多数脍炙人口。最奇特的是“借钱”的故事，最能反映段老谋的“排场”深入民心，广受尊重。

话说一年冬天，两个要饭的“光腚猴”又冻又饿，实在撑不下去了，已经多次得到谋爷照应，再也不好意思张嘴求助了。两人一合计，知道段老谋每天从城北门回家，都从辘辘弯里穿过，就在那里候着。远远地看到段老谋进城门向东拐了，就拉开架势，站在街上，你一拳我一脚地厮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嚷嚷：“你这孩子可像话！借了两串钱，说好半年就还，这都八个月了，见面提都不提！你咋恁不排场！”

一个说：“可有恁孬的吗，啊？借了两串钱不假，早就还给你了，你吃了上顿不讲下顿，花完了。没钱你吭声，可不兴连孬带讹人的！”

另一个说：“你们别拉着，我得打这借钱不还的孬孩子一顿。我不为钱，就打你个不仗义！别拉我！谁也说不好，就是谋爷来了，也不能算毕头！”

话没落音，段老谋刚走到，伸手拦住：“别打啦，天冷，伤着了不易好。”问其中一个“光腚猴”说：“你借他钱啦？”

那人回答：“我借了，咱又不孬他，借债还钱。可我还过他了，总不能借一回还两遍啊！”

段老谋对另一个说：“他还你两吊钱，你就不打他了吧？”

“他还了钱，我还有啥话说！”

段老谋转头又问：“他不问你要钱了，可打架了？”

“不孬我的钱，那还打啥？”

段老谋一摸腰间——咦，忘了带钱，张口向路东开盐店的李老板说：“李掌柜，借你两吊钱用用。”李掌柜正在卖盐，满口答应：“好好好！”——准备称好这包盐就送钱过去。

这当口，路西开布店的张老板正好有空，手提两串钱，一偏腿翻过柜台，把钱递给了段老谋。段老谋接过来递给两个穷孩子，各自散了。

等卖盐的李老板拿钱出来一看，段老谋已经走远了。立马生了一肚子火，指着卖布老板骂开了：“老张，你不是东西！谋爷指名跟我借钱，又没借你的钱，你趁啥趁！”布店张老板得了荆州一般洋洋得意：“嘿嘿，不管咋样，谋爷使了我两吊钱，没用你的钱！”

好像段老谋能开口向谁借钱，能光彩一条街似的。

从这个故事，可见段老谋人品信誉之一斑。

段老谋死后，无儿无女，却有很多人出来为他营葬。大家记得住谋爷的安排：一不讲风水，二不讲陪葬，一生好朋好友，死后葬在涡河太平桥北头半坡上，南来北往的朋友路过此地都能点个头打个招呼——大家按照段老谋的安排，为他营了葬。

段老谋的墓前些年塌了个窟窿，露出了里面的棺材——共三口棺，是他和一妻一妾的合葬，两根大柱子撑着，三口棺材悬空并排吊着，不分先后。

大地桥修好以后，桥北头成了南北大路，东边修了个小广场，成了小吃摊点的场地，做生意卖吃喝的人并不知道这墓主人是谁，常在墓前倒垃圾，遭到众人反对——段老谋“排场”一辈子，不应该死后受糟践。文物部门听到反映后，及时修缮了墓穴，划定为“亳州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在墓前立了一块石碑，写着一行绿字：段谋南之墓。

讲述：郝步青（83岁）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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