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伴张同顺,是我的大学校友,我们俩相识、相爱五十年……可是他已离我而去了。
人已离我多时,可他幼小受尽折磨,母子骨肉分离,小小的年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往事……始终在我脑海里翻腾,还不如写出来留给儿孙们,也是对已故老伴的怀念。
大约在1937年,同顺降生在益都县的一个小山村。那里十年九旱,只能靠野菜、树叶糊口。
在他三四岁时,又是大旱。日本鬼子入侵,实行“三光”政策,街上见不着一个人影,只听到鬼子的刺杀声和村民的哭泣声,破屋堆尸身,路有冻死骨。同顺家有4口人,父母和姐姐,要是让鬼子发现,一个也逃不了,除了哭泣、哭泣……一家人没有一点办法。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同顺父亲听见有人偷着往外爬走的声音,死里逃生,“他娘啊,咱不能等死……”说罢,就带着一家人偷偷往外逃,想着能活一个人也是好的。
天漆黑,还下着雨,一家人整整爬了一夜,才爬出了村头,上了一条路。走不多远,见一个老年人坐在那里,同顺的母亲上前央求说:“救救我的孩子,给点吃的吧。”那人翻瞪着眼,“想救孩子,我给你个办法……送你们点吃的,我帮你给孩子找个好人家。”
“孩子他娘,放心吧,不然都要死在这路上……”女儿走了,同顺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人贩子又给点吃的,又说:“这是个男孩,也能找个好人家。”母亲更加不舍,但又无可奈何,“咱俩死了就算了,让儿子逃出来吧。”同顺在娘怀里还含着乳头,就被人贩子夺过去了。
人贩子转手就卖到另一家,这家人把同顺放到锅炕地上,铺上草,晚上盖些草让他睡。天还没亮,同顺就被那家的人用脚踢醒。一家人吃饱喝足了,剩点烂菜饭汤倒进破瓢里,吆喝着“吃去吧。”
同顺瘦得皮包骨头,两只眼睛凹陷着,肚子鼓得像球一样。同顺得了“大肚子脾”,危在旦夕。这家见势不好,又千方百计把同顺卖了。在一个寒夜,幼小的同顺穿着一件单衣,来到宾县张家楼。
这家有女无儿,还有位老爷,开始几个月还可以,同顺慢慢地恢复好转。可这样的好日子并不长,女主人又生了一个男孩,同顺成了一家人的“眼中钉”,谁都可以打骂欺负他。
这家有一头牛。大人常指着同顺的额头吆喝,“割草、喂牛是你的活。割不来草,你就别想吃饭。”同顺起早贪黑地割草,有一天下雨,实在割不着,也只能拼命地割。另一个大男孩也没割多少,但他生了歹心,把同顺推到了河中心,抢了草撒腿跑了。
路人看到河里漂着一个小孩,就赶紧捞上来。同顺的肚子胀得鼓鼓的,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没救了”,也有的说,“赶快把他放到牛背上控水,有可能活过来。”同顺被搭在牛背上,或许是同顺割草喂牛有功,牛很听话,慢慢地走着。半夜过去了,同顺肚子里的水还顺着牛背往下流,他的眼泪也不时地往下流。
鸡叫天亮,同顺活下来了。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家有棵大枣树,枣熟了,人要爬到屋顶上打枣。“上屋顶打枣去!”养父吩咐,同顺不敢说“不”字,要是答应慢了,肯定一顿重打。
同顺好不容易爬到屋顶,还没打几杆,突然从屋顶摔了下来,正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当场脖子扦进去了,没气了。那家人不管死活,扯着同顺的头往外拉,硬是把脖子拉出来,奄奄一息,后半夜才苏醒。
村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位好心人就劝这家人,“小孩子聪明,长得又好,送到戏班吧。”这人家人同意了。
同顺逃出了虎口,开始了新的生活,这年才九岁。他在戏班没有一个亲人,谁都可以欺负他,支使他。老板管得严,每天4点起床吊嗓,要吊到劲,不然就打,手打肿了还不让哭。到晚上,要喝胖大海护嗓。
吃饭是当地百姓给送,先给老板留好,剩下的一窝蜂地被抢,年幼的同顺常吃不上,还被支使刷碗、倒水……他忍饥挨饿,天天练功,一年后就能登台了。
第一场是《彩配记》,伶俐的同顺一出场就博得热烈的鼓掌。从此以后,老板和戏班的人都有点刮目相看,同顺的戏也越演越好。
同顺遇到救星了。
益都解放了,戏班子里有位共产党员,他看同顺聪明伶俐,待在戏班里怕耽误他的前途,就对年少的同顺说,“孩子,你想去上学吗?”
“我想去。”同顺喜出望外,整天跟在这位叔叔身后打听。
不久,这事有了回音。这位叔叔告诉他,“学校联系好了,让你插班,并且区里全部供给。”
同顺高兴得一夜没合眼,心里想着怎么好好学习,将来怎么找点活干……。他一插班,就有同学瞧不起他,甚至说:“穷小子,没爹没妈。”这更激起他发奋努力,在三年级学了半年,就跳到四年级。1955年同顺在全班考了第一,保送博兴中学,三年后又保送高中。
同顺似乎长大了,有了志向和目标。假期白天帮人割草、锄草,晚上自学文化,练习书画。1961年,以全县前十名的成绩考上山农大林学系。大学期间,也是生活困难时,放了假,同学能回家弄点补给,而他就靠平时省点粮票。每月29斤粮食,他计划着吃,从无断口。
同顺是学生会干部,每到周末组织活动,他就加班学习。假期里到学校、农场干活,挣点零花钱。尽管劳苦繁忙,但成绩总是全系第一。推荐考研时,因为大学是学的俄语,而考的却是英语,他遗憾地落选了;参加空军招飞测试,因为年幼多次受伤,他体检没有过关。但他被推荐为充实基层培养国家干部,分配到济宁县,一直没放松学习,还潜心练书法、学画画。贴在家里的作品,受到济宁师专老师的好评,许多老同志也说“不是一般水平”。
同顺少年苦难,在新中国幸运地遇见那位共产党员叔叔,不断成长,又和我一路相伴五十年,都是平凡而值得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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