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印记”

生活中，常听到别人叫某人绰号。有绰号的人，是少数，像《水浒传》里每人都有一个绰号的，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但在北海地角镇，还真就是一个几乎人人都有绰号的地方，其绰号贴切、形象不逊于梁山好汉，而且作为一种传统风俗，至今不衰，代有出新。

地角镇位于北海西面，与海相连的北海陆地最尽头的土地，被北海先民形象地称为“地角”。生活在地角的北海先民，靠海吃海，主要以出海捕鱼为生，独特的地理环境和生存方式，形成地角许多独特的民风民俗，其中“花名”，尤具特色。

有“北海活辞典”之称的北海宿儒黄家蕃，在他的文章《地角人的花名传统》里说，“到地角寻亲访友，如说不出被访人的‘花名’（即绰号），得到的答复多半只是摇头……至于妇女的花名，类多不雅，从略。”女性不但不能免俗，有时更甚于男人，可见民风豪放。以前，连地角人自己也认为，“地角人人有花名，没有花名不是人！”

花名，也就是绰号。绰号，又叫外号、诨号、诨名、混名，与古代文人抒发或标榜某种情操而自己起的雅号，或者由长辈所起、暗示爱护与期望的小名不同，绰号是由别人根据一个人的特征、特点等而给他起的，是拜别人所“赐赠”。它形象通俗，寓意褒贬不一，往往带着戏谑、诙谐、夸张的意味。因为绰号能准确抓住人的某些因素，以至很多时候，绰号几乎就是一个人最鲜活的画像。

地角花名的产生，有多种由头。如从形貌看，长了满脸麻子的阿养被称为“花面养”，跛了脚的阿晚被称为“跛跳（读挑）晚”；从言行举止看，沉迷赌博被称为“摸烂牌”，能言善辩被称为“审死官”；从特长看，水性极好被称为“水犸骝”，两个酒量大的人分别被称为“无底瓮”“痞沙头”；从品性看，喜欢占人便宜被称为“鹰不企”，懒惰成性又排行第三被称为“水蛇三”；从事件看，做了好事反被贬低被称为“垫脚石”，直接用扁担插在窄口瓮里去挑水被称为“双瓮”。地角人海里讨生活，花名自然少不了各种海鲜，“开口螺”“蚝蛎壳”“断头虾”“无螃（读孔）蟹”“八爪鱼”等，随手拈来。不独海鲜花名多，带鸡带狗的花名也特别多，“白鸡”“黑鸡”“老鸡”“鸡鸡”“鸡腿”“生鸡头”“花鸡头”“黑狗”“黄狗”“孙狗”……有些花名甚至还有“世袭”性，老子被称为“腌猪佬”“烧鸭头”，儿子就被称为“阉猪仔”“烧鸭儿”。有些花名则讲究阴阳配，如老公花名叫“贼佬”，那么老婆花名自然就是“贼婆”，五花八门，数不胜数，不一而足。总之，花名的来源和功能可谓无所不包，文化内涵丰富独特而地方特色浓郁，让人不得不叹服民间智慧那不拘一格的想象力和天才般的创造力。

因为都有花名，村民之间就习惯以花名相称了，时间长了，不但本名常常被人忽视与忘却，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也忘了自己的本名，说话间脱口而出的是诸如“敢惹恼我雷公五”，若是叫他本名，他可能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但如果你冲他大叫一声花名，他立马应得干脆。最经典的人物是“沤烂板”，他笑话地角人花名多，大言不惭地说：“地角一村人都有花名，唯独我‘沤烂板’没有！”

作为一种风俗，地角人见惯不怪，但外地人就不习惯了，如从市区分配到地角教书的罗老师。她从学校刚刚毕业，分配到富裕的地角当老师，心里挺高兴的，却没想到，她的出现在学校引起轰动的同时，很快就与花名联系在一起了——地角人不但相互间起花名叫花名，对在地角生活工作的外来人，也“一视同仁”。因为罗老师长得漂亮，很是让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头疼，一时间不知该怎样给这位老师起花名。拖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一个叫“盲精”的学生突然发现罗老师走路抬腿的时候，脚步似乎有点拖沓，“盲精”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就叫亚飞婆！”“亚飞”即想飞起来。其实这个理由挺牵强的，但当时一帮和“盲精”玩的同学马上起哄，“好啊，好啊，亚飞婆！”

就这样，“亚飞婆”这个花名飞快地在校园里传开了，气得罗老师眼泪汪汪地跑到校长那里投诉，“没办法再教下去了，我要调走！”但调动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在地角教了半辈子书的罗老师，这个花名也跟随了她半辈子。

花名一旦叫开，自然就是“终身制”。这些花名，像润滑剂，和谐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够随便以花名相称而不计较，恰恰说明相互间的关系是融洽的、熟络的，虽然听着不雅不敬，但也着实夹杂着亲切与喜爱的成分。这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才有的独特“印记”与情感。

从地角男女老少对待花名的态度，可见他们有着大海般宽广的胸怀。现在，地角年轻的一代，受现代文明的影响，不怎么叫花名了，即使起花名，也不至于太过难听。相互间称呼，多是连名带姓的，听着规矩，但少了善意的玩笑和可爱的戏谑，人与人之间关系似乎也没那么“铁”了。

也许，民风豪放些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粗犷，却也充满魅力——那是人性里纯朴而不做作的一面。如果有一天，这些另类的“符号”消失了，鲜活诙谐的表达大概也就成为记忆了。

新闻推荐

社区种下“心愿树” 主题教育拉近党员与群众的距离

报讯在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中，海城区中街街道中山路社区充分发挥社区大党委作用，向驻社区单位党组织发布“...

北海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北海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